是他学——”
门一拉开,郑斯琦也愣了。
“你……”先去问郑斯仪,“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郑斯仪先头进屋换鞋,把手里提溜的篮子往鞋柜上一放,“单位发的端午节粽子,下班顺手先给你提过来了一篮蜜枣儿的,爸那儿我晚上送,要不你送也行我懒得跑。”
脱了一只鞋,扯扯跑偏的丝袜才想起来,回身指指门外,“啊,遇上你个朋友说给你来送点儿东西你说巧不巧,你今儿是要大包小包收一堆咯。”
郑斯琦看乔奉天站在门口看着他,指头在纸箱上不住地“嗒嗒”直叩。
“进来,外面蚊子咬。”
郑斯琦一手帮他搬箱子,一手去牵他的手。乔奉天被他握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才猛力一挣,从他掌心里抽出了五指。他先慌忙去看背对着自己的郑斯仪,又看郑斯琦——疯了你。
郑斯琦神色如常,揉揉他的头顶,笑了一下。
“枣儿呢?”郑斯仪率先进了厨房,拨了拨脖子后头落下来的细软头发,开了冰箱门。
“屋里玩儿呢。”郑斯琦托着乔奉天背把他往里引,又在他背上抚了抚,侧头在他耳边,“担心什么,我姐,没事的。”
“哎哟我的乖,彗星撞地球了!”郑斯仪扶着冰箱门直乐,“你也有能把冰箱塞这么满满当当一天啊?怎么,摆着好看啊?你会做么就塞这么满放坏了不又得扔?!”
“您就不能鼓励为主讽刺为辅么?”郑斯琦拿杯子给郑斯仪倒水,抬头冲乔奉天笑,“帮我把房间桌子上的那罐茶叶拿过来好不好?”
乔奉天点点头,看了眼书房的房门,才绕开茶几去了郑斯琦的卧室。
慌,紧张,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秩序之外了。乔奉天上一秒还在觉得郑斯仪进屋换鞋开冰箱的动作那么流畅成熟,几乎算得上堂而皇之。可下一秒,就仿佛又能在对方与郑斯琦相似的五官之下,看出一种过度解读出来的嗤笑,讥讽。谁是堂而皇之,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立场一下子就没了,自己顿时就格格不入了。
乔奉天在郑斯琦的靠背椅上坐了一会儿,把腿屈在了胸前,抽了张面纸把桌案上的边边角角擦拭了一遍。东西都是郑斯琦的,空间也是郑斯琦的,味道也是他的,气质也是他的,乔奉天窝在这里是心平气和的。说躲,算是吧。
以前也没想过,同性恋爱是这样。与一方的亲朋密友,新知旧雨相遇,往往最先考虑的不是我今天的发型精不精神,我今天的衣着得不得体,我能予人沉稳的印象,满心的好感么,对方愿意把他的后半生交付在我的手里,给予祝福,包容接纳么?
而是慌了神的想证明自己存在的合法性,合理性。可这既不是公式推倒,也不是派出所办证要缴纳的一沓刻板资料,这纯粹有赖于一股不可名状的底气,源自学历,家庭,社会地位,与被社会包容的性取向。
乔奉天见过很多同性恋,活的是很是肆意,张扬招展,咄咄气势。可有时看他们,会感觉他们的底气是空中楼阁,瑟瑟飘摇,像气球吹得越大,反而越容易戳破。而乔奉天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过低了,以至于现在想再拔高,很难了。往前十几年一直在质疑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稍微被人抓住一点儿就忍不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事实就是,郑斯琦是温柔的,可社会审视是残酷的。但悲观不可取,因为话可以反过来说,社会审视是残酷的,可郑斯琦是温柔的。如此一改,口吻,境遇,心态,仿佛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肃变得温煦,僵死变得生动,从进退无门,变得柳暗花明。相信很重要。
乔奉天拨了拨桌上那盆栀子花的花蕊,嗅了嗅手指,很香。这种花朵香的真的很视若无人,淋漓,由衷,一点儿也不考虑力竭之后如何保留余地。
乔奉天把茶叶罐子拿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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