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祁涟的样子似乎挺开心,不知是对雪人感兴趣,还是为薛垣的精神好了一些而高兴。他很快团起了一只硕大的雪球,摆在正对窗户的位置。
“你想堆个什么?”
“雪姑娘,小王子,还有狐狸。”祁涟轻快地回答,一边用手把雪堆拍得紧实。那个雪姑娘的故事,薛垣始终没告诉他结局,他也并不追问。
“你可真够贪心的。嗯,我再帮你添一点东西。”薛垣摘下手套,把手放在雪堆上。指尖微动,一枝玫瑰“扑”一声凌空绽放。
这个小把戏他很久没玩过了,手法很有些生疏。祁涟如获至宝,拢起一个小雪包,把那朵假花小心翼翼插在上面,就好像那是一朵真正的玫瑰。
薛垣想说什么,一阵寒气吸入肺里,不禁转过脸轻声咳嗽。祁涟慌忙转到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寒风,“你还回屋里去吧,我堆给你看就好。”
薛垣点点头。他的头又开始作痛,还一阵阵恶心欲吐。对于自己的症状,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数:看这样子,十之八|九是“辐射病”。
重新把薛垣在屋子里安顿好之后,祁涟又回到外面忙碌。他一定精心计算过放置雪人的角度,躺在床上刚好可以看得清楚。他身上的衣着依旧单薄,与夏天无异,白皙而结实的小臂祼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的体质寒暑不侵,怎么样也不会生病。所有的肉|体痛苦到了他这里,仿佛水流遇到了磐石,只得绕路而行。
薛垣叹了口气,心生羡慕。他的胸口疼得厉害,似乎刚才的寒气在肺里结了冰。但他明白,那不是寒气的缘故,是他的身体在衰竭。
太阳爆发时的超量γ射线,以及“希腊朔日”自|爆产生的核|辐射,恐怕已对他的身体造成了隐蔽而不可逆的损毁。普通人受到强烈的核|辐射,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内就有可能表现出症状。但他曾是经受过“魔鬼训练”的特殊兵种,体质比普通人强得多,症状出现得晚而缓慢,以至于他一度以为辐射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它终究还是来了。
如果回到联邦舰队,可能有办法医治。而在这里,结果只有一个。
他不想把实情告诉祁涟。能撑一天,就多撑一天。到了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启动他的秘密计划:关闭这个宇宙,把祁涟送回去。
那之后的事情,便不再与他相干了。
他想象着,离开自己以后,祁涟还将度过怎样漫长的岁月。无病无痛,无欲无求。他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的确算得上是他的父亲,尽管肯定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进而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个高维文明。
那个文明,是人类文明之父。
如同人以自身为模板创造了人工智能,那个文明以其自身的代码创造了人类的宇宙万物。
但不要以人类的情感去理解那种父性:它是人类的父亲,但并不爱人类。恰恰相反,它对人类文明怀有恐惧——那正如人类对技术奇点的恐惧。
希腊神话里的神祇族有一个特点,通过放逐自己的父亲取得统治地位:克洛诺斯放逐了他的父亲乌拉诺斯,又被儿子宙斯放逐。
这或许正是那个赛博文明自身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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