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阎罗王,他交代了事情的原委,阎罗王见这“北斗之花”本来贵为仙君,手掌翻覆之间可以决定无数人的荣辱盛衰,如今却不人不鬼,沦落到得吸食人魂魄的地步。不过他也是善心未泯,不肯随意杀生,要挑些“门当户对”的对象,才能下得了口。
岑深对阎罗王说出了两个条件:第一,薄情寡义之人;第二,阳寿不久之人。
阎罗王一笑,斗大的胡须几百年来难得地颤了颤,道:“星君可真是挑食,浑然不像本官这阴曹地府,若没有玉帝的特殊指令,是来者皆不拒!”
判官将生死簿取了上来。对比着生辰年岁,命格时运,像摊前选瓜挑枣一般,精挑细选出了个小生,将那小生的生平记录粗略的过目一番,对岑深道:“星君,有个叫做“白谨枝””的小生颇合你口味,我记得前些日子黑白无常去阳间索魂,发现魂魄所在的破庙里还临时留宿了个书生,正抱着本聊斋看得津津有味,他夜间入眠时,黑无常潜入了他梦中,发现梦里居然有个翩翩起舞的女鬼,黑白无常回来与我说起此事,给我印象颇深,我从阴阳镜中看了下他的样貌,一双桃花眼,两只墨云眉,想必是个风流成性而薄幸之人,星君要不然前去会会此生?”
说着,判官衣袖一拂,阴阳镜乍现在空中,粼粼泛着暗黑水光,待到镜面风平浪静之后,镜中现出一张还带着些青涩之气的脸庞,两只眼睛正对着镜面,忽的一笑,好似桃花绽放,无限春光。
“此生上京赶考,会途经京郊的兰怀寺,他出身在普通农家,本不富裕,除去车马费,此刻正是捉襟见肘之时,必会留宿该寺,星君如有意,在那里等候便是。”
岑深被那双桃花运笑得有些心神荡漾,当然,不是芳心暗许的荡漾,而是想一探究竟的荡漾,想探探这双眼下到底是怎样一颗心——是否意.淫着无数的桃花运,还是春波粼粼中细水长流的专注。他向阎罗王和判官道了谢,乘舟从忘川返回阳界。
在忘川之上,摆渡的鬼使情不自禁地瞟着岑深,可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能用眼角余光瞟一瞬,然后快速撤离,佯装一丝不苟地撑竿,见岑深无所察觉,再偷偷摸摸地瞟上一眼。
岑深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在船尾边观赏着河畔的曼陀罗花,红似鲜血,铺满河野。他知道自己的样貌很是惹眼,清而不透的眸子,薄而不僵的唇瓣,连纤细的身子都是匀称的线条,隐没在一身蓝袍子之中。世人本爱美,更何况是在幽冥界看惯了歪瓜裂枣,缺胳膊断腿鬼怪的鬼使,见到他后更加移不开眼,恨不得将他的模样印在脑海中,再看到歪瓜裂枣时就翻出来洗洗眼睛。
有君如斯,何为鬼怪?
按照判官的建议,岑深当天夜里便来到了兰怀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寺庙的破损程度还是让他措手不及。在仙霭腾腾的天宫住惯了,乍一入这荒山旧寺,感觉是被打入了鬼牢一般,那种“阴阳两隔”之感见缝插针地涌入心头。
不过岑深向来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倒不是他品质高洁,而是生性如此,重视不来,包括玉帝亲拟诏书将他贬下凡时,他也是略微一叹,长袖一挥,从云端堕下凡来,丝毫没有痛心疾首,嚎啕痛哭的冲动。他将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轻轻一弹,仰头看了看天——墨空如洗,星辉灿烂,原来从地面仰望天界,会得到如此美景!
第二天晨曦降临,岑深算准了时间,估摸着那小生也该到了,便懒懒地坐在软垫上,抬手弹一曲《陌上桑》,曲调悠扬,有绵绵情动之音,也有冲突起转之调,顿时将荒旧的佛寺加了些生机和意趣。
他弹得入迷,竟然忘了此番的目的,双手配合交错,将曲子演绎得淋漓尽致,边弹还边吟唱起来,清和的嗓音在寺中流转。
门忽的开了,“吱呀”一声竟响出了老戏骨咿咿呀呀调嗓子的长度和韵味,刹那间盖过岑深的婉转歌喉,寺中陡然安静下来。
阳光如瀑地涌入屋内,争先恐后地将原本隐没在昏暗中的事物照得轮廓毕现,坐在正中央的岑深自然是首当其冲,明媚的日光将他笼罩在怀中,贪婪舔舐着他的每一寸衣袍。
他用袖子挡住脸庞,好歹遮挡了日光的侵袭,虽然还残存有仙气护体,但此刻毕竟已为鬼身,对阳光会不由的排斥,好像怕光的病人畏光一般敏感。
书生站在门旁,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这犹抱琵琶半遮面之人,半晌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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