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全有百无聊赖地削着一截甘蔗,他也不吃,就是往细里削着玩。吊着阴长的嗓子:“你当她是真太监?现下还小,过几年女孩儿家长开了,能瞒得住甚么?”
陆安海觑着他瘦长的指骨,觉得这真是个怪人。谄着脸道:“那也不能够整天把她关着,关也关不住,这些天御膳房里闹的耗子你猜是谁?”
吴全有寒光闪闪的刀尖一顿,睇了眼那边正蹲得像颗土豆的小麟子,便准备撩袍子过去把她提起来。
陆安海眉头跳了跳,连忙又紧着道:“这宫里头眼看大伙也传开了,都晓得你这里藏着个小的,你越藏人越说三道四,倒不如光明正大……总不能我现在就带着她出宫去?”
太监们的荣耀都在宫里,出了宫就是真正的牛马不如。这几年虽然吴全有很看不上陆安海这张吊眼瓜子的老脸,但互相之间却是有着微妙的利益关联的,陆安海差事干得好,各宫娘娘们伺候舒坦了,吴全有的尚膳监掌事自然也就干得顺当。
吴全有默了默,最后阴着脸道:“拜师傅可以,只是现在人小不招嫉妒,大了少不得惹麻烦。拜师傅前得先带她去见见戚世忠。”
……
司礼监掌印太监戚世忠有多可怕,生着一双看不穿的老鹰眼,那是掌控着整个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阉党头目。他的耳朵伸到哪里,哪里便没有他探不到的事儿,他隔着天空对你动动指头,你大老远之外不出半步就得丧命。
傍晚的矮墙边下,陆安海经年呆板的老脸上布满忐忑,出发时蹲在小麟子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见着了先开口叫爸爸,甭管他喜不喜欢听,你都得管他叫爸爸。”
“嗯。”小麟子点点头。穿着陆安海给她换上的墨兰小太监袍,脚上蹬着小黑靴,脑顶上束一揪揪头发,看起来讨喜极了。
陆安海只觉得她要去送死了,想起那荷叶堆里把她捡出来时的软团团小模样,颤着老嗓子道:“叫一声来听听。”
小麟子乌眼珠子看他,心里莫名生出来怜疼,抿嘴叫:“陆爸爸。”
“嘿,你这该死的孩子。”陆安海气急败坏地打她屁股,看外头吴全有背着身子,耷拉着又黑又长的曳撒等在那里,便压低声儿道:“姓戚,记住咯。命都在你自个手上,别硬撑着活到四岁,到了儿见个大太监就死了。”
一遍又一遍检查她的衣裳和打扮,生怕触犯了戚世忠的什么忌讳。
吴全有也不理他,阴着脸把小麟子拽过来。
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微风徐徐吹拂着他宽长的袍摆,倒也是舒服。白虎殿前这一片都是当上差的太监们住处,时不时有熟识的面孔路过,抬头看他一眼:“哟,吴爷爷,这是打哪儿捡来个小阉伢子?”
他淡淡地耸颧骨笑笑,高瘦的身影抱着小麟子在人群里穿梭。四岁的小身板兜在怀里沉甸甸的,时而粉嫩的小脸蛋擦过他耳鬓,带着点淡淡的馨香,他一路上也不说一句话。
到要进门前只说了一句:“要是觉得不对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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