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偏故意撩袍子在她边上坐下。
一股淡漠檀香味道沁脾,已经十七岁的二皇子潇洒俊逸,在小麟子眼里是个大人了。小麟子被他的气场罩得窘迫,只是兀自一口一口地吃。
楚邺被楚邝清朗身型隔开,但也不好说什么。晓得楚邝打小对宋玉妍只是麻木不仁,便笑着调侃道:“二哥不若把她娶了倒省事些。”
楚邝默:“才十岁,怎么娶?便是最快也得再过三年,爷我都二十了。”敛着浓墨的眉,倒不见有不悦。其实叫他娶宋玉妍他是乐意受下的,但宋家如今在边关有兵权,侯府长子又是东宫太子少傅,先不论自己母妃失宠多年,宋家还肯不肯继续这门亲事,父皇那边准不准奏还是一回事,保不准一句话批下来不嫁了,就嫁太子。
他心中到底因着人生头一回得了姑娘家的吻而愁烦,忽而斜眼睨小麟子。这个小太监,自小就得着四弟的看护,像个私人小宠般,打从四岁初入宫起就守着,几次都舍不得断。倒叫她省吃了多少苦头,不像那些个挨打受欺的,打小小因为宫廷的欺凌而生出势利、阴狭与刻薄的奴相。
若说兴趣,楚邝倒是对她更有兴趣些,便去捏小麟子的脸。小丫头片子越生越俊,袍子也撕歪了,男孩似的淘气日比一日。
修长手指捏着小麟子的脸蛋,捏得小麟子生疼。脸蛋和嘴都被歪去了一边,嘴上却不敢说话,半片笋子咬在齿间,只能吸溜吸溜地卯进去。
都这样了还不忘惦记一口吃。楚邝冷眼睨着,勾唇低侃:“一个奴才也敢上主子的桌用饭。”
听在小麟子耳朵里怎么就跟威胁似的,带着楚世皇族生来的冷贵。小麟子扒拉扒拉着筷子:“二殿下捏疼奴才了。”夹起最后一截山药片,呼啦啦地就往门外头跑,跟风儿似的。
蠢奴,赏她话儿都不懂识趣。楚邝的脸便青红黑绿,楚邺笑道:“二哥何必总为难一个奴才,被太子晓得了又有话说。”
楚邝瞪他:“有为难么?不过是图个乐子。”
兄弟二个小时候不避讳地暗示小麟子是女孩,长大后倒是互相之间不说了。
午间的宫廷显得静谧无声,搭手的宫女与弓背的太监在红墙下往来进出,足尖擦着地板,生怕发出什么响动。
“呼呼——”小麟子一路鬼追似的往御用监跑,用太子爷的“蜮”字换了几截红雪松木,便穿过右翼门往回走。御用监倒是离着她的院子进,但是不敢回去换衣裳,生怕被打瞌睡的吴全有逮个正着,一路拿了木头便往御膳房回来。她脚步咻咻,少年走得轻快,原以为这会儿午休光景,肯定陆安海不在。老太监人老了,中午必须得去魏钱宝的屋子里蹭会儿觉。
哪儿想前脚刚进院子,便看见陆安海赫然地躺在老朱师傅那把靠椅上,正在呼哧地打着呼噜。已经快六十的陆安海,呼噜声不算重,那苦眼瓜子下的窝窝却越来越深,像两条斑驳的苦瓜纹,又厚沉又歪拧。因着多年的风湿用药,人也更加虚胖了,动一动都不再像从前利索。
她怕吵着他,探了个脑袋便缩回来。把袍子卷在腰上,假作是才从外面玩得热乎地回来。屏着呼吸,绵手绵脚地绕过陆安海。
然而才抬脚,便听见那苦眼瓜子下蹦出声音:“小心门槛儿。”
她低头一看,门槛上积着一堆水,连忙轻轻跳着绕过。
陆安海见她跳,又道:“小心脑门。刚洗过,滴水哩。屋檐的水滴在小孩脑顶上得生大病。”
小麟子只好顿住,叫一声:“陆老头儿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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