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夙牵了牵唇,挨着笨妞坐到她身边,一手忽然伸出来抱住她的腰,吓得孟宓激灵了一下,侍女们纷纷红了脸颊,桓夙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替她拔头发里的金钗和翎毛,“虽然美,但是华而不实。”
一支一支精美的孔雀尾被他揪下来了,散了一地的毛,孟宓看着既快意又心疼,桓夙握住最后一支翎羽,刮了刮她的雪白的鼻梁,轻笑:“你喜欢,孤让人给你缝制一件孔雀裘。天还冷,穿着正好。”
这样的孔雀毛要一针一线地缝上去,太大费周章了,孟宓缩了缩脖子,却听桓夙似笑非笑道:“孤来秦国之前,令尹卜诤问了孤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孟宓睁圆了杏眼,困惑地凝视过去。
“令尹问,孤这般宠溺一个妇人,荒废政要,可如何是好?”桓夙不像是个开玩笑的人,但孟宓总觉得他在说故事,“孤还没答,令尹又问,要是孤的王后喜欢听裂帛的声音,喜欢高城上的烽火,孤是不是也要有求必应,做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卜诤不知道,那时候,他只想回一句,要是他的宓儿还能活过来,巧笑倩兮地问他要这些,他何乐而不为?
桓夙的目光收了回来,只见怀里的孟宓若有所思,他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瑶鼻,孟宓忽然问:“我弟弟呢?”
桓夙抱着她的手臂似乎颤了一下,孟宓的心正要提起来,他却摇头,“无事。”
“他睡得安稳,方才钻入了庖厨,正大快朵颐。”
枳自幼在秦国长大,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楚国人,一旦进了厨房,满桌的楚国美食,他看得眼馋嘴也馋,正好御厨被吩咐了要招待这位十五岁的小郎,为了让他见识一番楚国的地大物博、饮食之精美,御厨费尽心思,下了一番苦功夫。
最后,枳醉倒在厨房,寸步未曾挪动。
孟宓听到枳正在用膳,稍稍放心,也没留意到桓夙脸色一瞬之间的复杂,低下头继续用汤,她的发髻被桓夙扯歪了,一缕青丝落了下来,险掉入一旁的菜盘里,桓夙便抓住了她的肩,“孤喂你。”
孟宓怔了一下,也没推辞,安分地坐了起来,桓夙挑了一块新鲜的鱼肉,手指剔去了两根弯成镰刀的骨刺,带了一勺汤汁送过来,孟宓凑过唇,但被烫了一下,又飞快缩回了唇,烫得直皱眉。
他耐心地吹了几口,“不烫了。”
孟宓沉默地又尝了一口,鱼肉鲜美,汤汁饱满晶莹,滑嫩爽口,不由得松了眉头,桓夙又挑了鱼刺,吹温了再喂她。
跟在桓夙身边伺候的宫女,从未见过大王对谁很温柔悦色的模样,好像,即便怀里的女人要深海里的明珠,他也九死不辞。
……
昨晚孟宓与枳一起自花玉楼消失,兹事体大,花玉楼中的人欺上瞒下,待蔺华收到消息,方从咸阳宫的大殿出来。
殷殷委屈地红着眼,“公子,孟宓不识抬举,你何必对她不忘?”
蔺华手里握住报信的丝帛,长指一蜷,挤出苍白的几缕灰,他望了望巍峨的秦宫宫门,迈步上了马车,直到殷殷跟了上来,他才幽幽地长叹:“阿宓她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殷殷微微嘟唇。
“殷殷,你信命么?”
蔺华忽然回眸,殷殷被他如珠光皎月般的容颜迷得柔软如水,只愿倚入君怀,蔺华温笑,“我自出生起,父侯便听信大巫之言,我生来命便不祥,留我在世,必成郑国之祸。”
殷殷欲倚过来的娇躯一顿,只见蔺华似笑非笑地垂目,“后来我果然诸事不遂。”
“可这个世上有一个女子,她出生时,巫便说她,是霸主之妻。殷殷,她注定是这天下,是我,追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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