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稳婆惊骇得嘴唇颤抖,而桓夙已经振袖而起,大步迈出了王帐。
公子民稷手底下一群孤兵,虽有火箭在手,但射程不远,只在边缘起了火,不过饶是如此,这营地的军帐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狼藉斑斑,桓夙负着手绕过一群呼拥而来的士卒,问道:“关、苏二位将军何在?”
“不知,属下不知。”士卒专心于防守,以及保护他们楚国尊贵无匹的大王,眼光不曾回一下。
山火旺盛,远隔十丈,也能听到那树枝烧断的脆响,映在眼底宛如漫山妖异蓬勃的一簇簇红枫,将眼底抹匀了艳红如血,桓夙的缁衣被风卷起一道玄莲般的浪,他缓慢地低垂了眼睑。
这是公子民稷最后的豪赌,他已经压上了一切。
桓夙宛如剑锋一般凌厉的侧脸,露出一抹淡淡的哂然。
当然,楚侯的自信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基础之上的。
譬如此时秦国对他的灞上三城已经举了兵,桓夙前脚才收到线报,后脚秦国东北边境又乱,强晋攻伐,晋侯的不依不饶让憋了一肚子火、吃了无数个哑巴亏的秦王大为懊恼,已经派遣的兵力统统回防,这一次誓要与晋侯硬磕到底。
“王上,公子民稷的人马已经折损了上千了,他们翻山越岭,人马疲乏,经不住我军积极防御,不用鏖战,只要与他一直周旋,齐军也能不战自溃。”从身侧染了一肩血的将领走了出来,厮杀了一个时辰,却仍然不见疲倦,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桓夙拂下目光,“负隅顽抗者,杀;辱我楚人者,杀。”
“诺。”
“顾将军回营之后,让他立即来见。”
“诺。”那个将领一一应下了,才转身离开。
楚侯眼眶微红,溢出淡淡的水光。
很快便蒸发于这干燥阴冷的夜色底下,杳无踪迹,桓夙终于沉了沉那颗涩然的心,才返身走到帐外,忽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刹那间,犹如电光火石窜入五脏六腑,血脉滚烫,桓夙竟然怔然地站在王帐外头,全然不知所措。
“大王!”直到稳婆放下一颗心又惊又喜地出来寻他,只见桓夙就站在雪白的王帐外头,隔了一道被风吹卷起的帘子,大王那脸色简直变幻莫测。
“是小公子!”
桓夙才愣愣地看向稳婆,稳婆这会儿那颗心算是放稳当了,这大王方才那么不近人情,冷漠峻厉,她还以为他是个凶神恶煞的魔头,幸得他这会儿才像个初为人父的生涩父王了,稳婆也觉得自己能借着替王后接生平步青云了,抹了满头的大汗,替桓夙打起帘子,“大王请。”
桓夙才镇定地走了进去,玄裳不慎挂在了帘钩上,桓夙被扯着顿了一步,皱了皱眉,解下袖摆,又从容地往里走了。
跟在身后的稳婆忍不住暗暗发笑。
“宓儿。”他的女人,已经晕厥过去了,此时稳婆才将军医又请了进来,已收拾了大半,桓夙坐到她身边,孟宓脸颊的汗水尚未干涸,湿漉漉地贴着白梅般娇软芳香的肌肤,露出一截雪玉般的脖颈,被襁褓裹着的孩子,放在她的外侧,闭着眼睛安逸地睡着。
他将人抱起来拥在怀里,老军医姗姗来迟,先替孟宓切了脉,放了一颗心,对桓夙道:“大王莫忧,王后娘娘只是精疲力竭导致晕厥,但此时确实不宜在将养于军中,微臣提议,暂且送王后至谷城,臣开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王后用了才好。气候严寒,惟其如此,方不至于落下病根。”
听到还有“病根”一说,桓夙的眉敛起一缕墨痕。
“严重么?”
“不严重,只是,”老军医道,“娘娘身子亏损,若不好生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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