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君在第一个孩子半岁大的时候又再怀孕,她以后的工作便是生生生,越多越好,聪恕便只会跟在她身后心虚地笑,他何尝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只是他现在也无所谓了,活到哪里是哪里。而他的妻……毕竟还算得体的。
我因为出入“上流社会”,渐渐有点名望,有好几本杂志要访问我,拿我做封面,我拒绝。在香港这种小地方出名,自然是胜过无名望,但是我个人不稀罕。
不过报纸上已经有隐名的文字来影射我,把我说成一个床上功夫极之出色的狐狸精。我一向不看中文小报,是勖夫人看完剪下来转交我的,我们两人读得相视而笑。
也有人来约会我。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是因为我本身有钱,不会缠住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冒险被缠上也是好的,因为他们至少都会爱上我的钱。
男人爱凑热闹,做了“名媛”,一个来约,个个来约。我跟辛普森说:“一个礼拜,只有七天,如果要上街,天天有得去,然而又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选择一个丈夫。”辛普森提醒。
“呵哈!”我说。
丈夫。
辛普森说:“真正知你冷暖的,不过是你的终身伴侣,你的丈夫。”她把这两句话说得似醒世恒言。
我不出声。
“现在当然有人关心你,就算你病,也还有大把人送玫瑰花,在这十五年内是不愁的,但十五年后怎么办?”辛普森振振有辞,脸上的皱纹都跳跃起来。
“十五年后?”我微笑,“我早死了。”幸亏人都会死。
“姜小姐,事情很难讲,说不定你活到八十岁。”她像是恐吓我。
“八十岁?即使我嫁人,我的伴侣也死了。”我仍然微笑。
“你会寂寞的。”她拿这句话作终结语。
“我‘会’寂寞?”我笑问,“是什么令你觉得我现在不寂寞?我都习惯了。”
“寂寞是永远不会习惯的。”辛普森惋惜地说,“你还年轻,姜小姐。”
我点点头。我明白。但我的价钱已经被勖存姿抬高了,廉价货的销路永远好过名贵货,女人也是货色,而且是朝晚价钱不同的货色,现在有谁敢出来认作我的买主?
勖太太说:“喜宝,你还年轻,相信勖先生也希望你获得个好归宿。如果你有理想的对象,没有必要为他守着。”
我觉得他们都很关心我。我可以开始我的新生吗?并不能。在过去五年内发生的事太多,我无法平复下来过正常的日子。勖存姿永远不会离开,他就在我身边,我说过,我时常听到他的咳嗽声。
最近我约会的是年轻大律师,我很做作地穿最好的衣裳,化最明艳的妆,并且谨慎地说话,希望可以博得他的欢心,大家做个朋友。有时候我很听从别人的意见。
但是他与所有在香港中环出入的男人一样,算盘精刮到绝顶,两次约会之后,便开始研究我的底细。他像所有香港人,在世俗的琐事上计较,怕吃亏,永远不用双眼视物,喜欢挖他人的私隐,他不相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他问我,“你家中很有钱?”钱对他仿佛很重要。
“是。”我并没有夸张。
“是父亲的遗产?”他又问。
“是。”我答。我已经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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