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常在国外住,与本土的富豪圈子几乎隔离,本就比他们这些从小染缸里泡大的纨绔子弟要天真单纯;加上他从小缺乏父母的关怀,特别渴求爱,又受国外礼节的影响,一旦与人相熟,往往过分热情,肢体接触比一般孩子要多得多。
同龄人早两年就脱离黏着父母亲长动不动就要抱抱的阶段了。更被提高兴起来就在人脸上吧嗒一下这种出格的事——规矩中国孩子断然是不会做的。
厉建国能察觉他每个寻求亲昵接触的意图背后隐藏的不安。
总是心疼,不忍心拘紧了他。
却也总是忧虑:苏晏长得太漂亮。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平白地要对他起邪念。哪里还禁得他全不设防,带着笑出甜甜的小梨涡上前撩拨?
于是只能劳心劳力严密地护着,见缝插针地教育他:这种事不能随便对别人做。这些地方不能让人看更不能让人碰。如果有人提出奇怪的要求,不管他是谁都要果断拒绝不要害怕报复。其他有什么不对劲都立刻找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提得多了苏晏有时都腻,抱怨说阿国哥哥你都说多少次了,我耳朵都听起茧,能倒着背了。
厉建国便当真要他背一次。
苏晏飞快地背完,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人也没那么坏嘛。
厉建国被他噎得心头一梗。
终究也没舍得多说什么。只愿自己能成长得更快些,让他一辈子都不需要见到人有多坏。
——厉建国从来只当苏晏烦,左耳进右耳出,没全往心里去。
谁想苏晏不但都记得。而且还和家里人说。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敏学以为他会错意,忙说:“不是怪你。你做得很好。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这方面没顾及到……”
厉建国连连摆手:“伯父别这样说,小侄生受不起。您是仁人君子,眼里没有污秽。我家情况特殊,才这样注意提防。”
苏敏学给他添上茶:“话都到这个份上,就敞开说吧。你这次来,不只为看看苏晏——主要是来找我的吧?”
“是。”这一回,厉建国心中有底,果断地点了头。
“那么说说看,你原本想和我谈什么?”
厉建国略一沉吟,选择了看似最委婉实则单刀直入的说法:“我听闻,您的大公子,也就是苏晏的兄长,名叫‘苏旭阳’。那么苏晏的‘晏’,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旭阳是“日”。“晏”字拆开是“日”和“安”。苏晏是为了哥哥才出生的。
苏敏学大抵没想到他会这样提,微微一愣才点头:“是。”
“那么,恕小侄冒昧,”厉建国向前倾身,直视苏敏学的眼睛,“叫这个名字的孩子,您真当他姓‘苏’吗?”
苏敏学眉梢一挑:“我是真没想到,你会问这个。”他还是笑着,唇角边甚至能看到苏晏与之一脉相承的柔软的小梨涡,仍旧是温柔的从容的样子——但就在这醉人的笑容之下,厉建国能鲜明地感到大型凶兽领地受侵犯时爆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并且断定他生气了。
厉建国没来由地心慌。
交握的两手掌心全湿了。
从头皮到脚趾甲都紧绷着。
非常想逃。
但他想到苏晏。想到姆妈去世时镶嵌在苍白的月色里那个孤零零的单薄侧影。想到狭窄的背脊上那些排列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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