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睨他一眼,“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为误军,犯者斩之。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为过。再说,将军回府已然数日,都不曾见他来此,有什么好顾忌的?”
行刑者始终有些不安,“可将军到底饶了他一命,我们这样可算阳奉阴违?”
牢头皱眉不语。南彧漓是南老将军的独子,自南老将军战死沙场后便由他接管南家军,与他父亲一样,他治军极严,违反军纪论罪当斩者绝不心软,但这次竟饶了罪犯误军之士,其中因由委实耐人寻味,想着便靠近那人,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鼻息,不曾想竟微弱地令人心惊,“去禀报将军!”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地牢便走进一个华贵非常之人。他束着紫金冠,冠下斜飞两道剑眉,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线,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刑架上的男子,一言不发。他便是南家军如今的首领,将军府的主人南彧漓。
牢头看见来人,忙恭敬地迎了上去,“将军,他……”
南彧漓轻抬了抬手,牢头立刻会意噤声,他这才发现将军竟还穿着朝服,细算时辰,将军怕是刚下朝就赶来了。南彧漓突然提步,径直朝那人犯走去,靴子踏过地上浅小的水坑,溅起的淤泥染污了他的衣摆。
“谁准你们用刑的?”他沉声问,声音竟比牢里的风更阴冷。
牢头和行刑者齐齐跪下,不敢言语,惴惴不会真打死了他吧。嘴上却也不敢说是魏严漠传的话。
南彧漓沉默许久,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便已想到是魏严漠的意思,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声让他们退下。待二人下去,他突然伸出右手,一下子攥住了刑架上那人的下颔。
“呃……”人犯不知何时已然悠悠转醒了,他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言。
南彧漓的五指骤然用力,迫得他将头扬得更高了一些。几缕青丝从他的脸颊滑落,露出他的整个脸庞。眉如墨画,美目细长,唇上尽是未愈的血口,却依然倔强地抿成淡漠的弧线。忽的,他眼波微转,竟无故地似带起了一片涟漪。
“一个月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南彧漓冷冷地开口。
人犯很是虚弱,他微微牵了牵嘴角,带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瞬间只觉得万籁俱寂,无人敢惊扰那抹似笼在轻纱中的淡笑,他的声音虚弱得让人心疼,“你想听什么?”
“夺人首级,以为己功,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知之,盗军、探军、背军,条条论律当斩。”南彧漓的手骤然一紧,“韩晔,还要我一一例数吗?”
韩晔的笑更深了些,“我是哥舒的细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南彧漓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低吼道:“旗安城一役,林副将命丧你手!南家军随你进城的三千兄弟无一生还!这笔账我应该和你算还是和哥舒洛一算呢?”
韩晔只微眯了眯眼,唇边的笑意不减,“那又如何?想为他们报仇,杀了我便是。”他并不怕死,做的了细作,便早知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南彧漓的五指布满厚厚的剑茧,修长而有力,“为什么伤我的偏偏是你!”
“因为……因为我是哥舒的人,”因为上天让我先遇见的是哥舒洛一,而不是你南彧漓!韩晔被扼住喉咙,话语都有些支离,“要怪,只怪将军错信了我……”
“啪!”韩晔苍白的脸颊上,鲜红的掌印格外明晰。他的头被打得狠狠一偏,将将咽下一口腥甜,凝眸望着双手微颤的南彧漓,他知道,南彧漓何止是错信了,更是错爱了!
眼前的人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那副棱角分明的容颜,韩晔此刻却看得愈发不够分明。南彧漓,我知道,是我负了你。
昏昏沉沉地醒来时,韩晔只觉得周身疼痛异常,凝眸间,他惊讶地发现周遭的一切全然陌生。不是冰冷的青石墙壁,也不是干糙的稻草简铺,而是一间整洁的房间。四围墙白胜雪,床铺也是干干净净,带着阳光的味道,久违的温暖。韩晔突然一阵咳嗽,一个姑娘闻声疾步走来,“公子,你醒了?”
韩晔努力地凝眸看她,发现竟是个娇俏的女娃。“你……”韩晔试探着出声,嗓音喑哑。
那姑娘忽然笑着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守卫说:“快去告诉将军,公子醒了。”说罢便转身从桌上端了一盏茶水,走到床边,递给已挣扎着坐起的韩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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