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水低头不语。
赵维宗站起来,脸贴着铁栏,缓缓道:“孟春水你看着我。就告诉我一句,那些是真话还是假话?是你说做人要坦诚。”
孟春水猛然抬起头,盯住那人的眼睛,又泄了气般道:“假话。但我不想让你再等下去,这是真话,也希望你听得进去。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可我想要你的人生好。”
“你觉得,没你我的人生会好吗?这回我可不会上当了,你后半辈子难道不想和我过吗。”
“我已经耽误你太多年了。听话。”
赵维宗笑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还就偏要等你。在家等,在路上等,早上等晚上也等,我会每一天都想你。你如果还是非要愧疚,非要觉得对不起我,那我也不劝,因为我同样觉得对不起你。我们就暂且互相欠着,互相愧疚着吧。不就十四个月吗,愧疚完了,你就能回来找我了,我们安安生生过日子。已经到这种地步,我觉得任何误会都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更不用打哑谜互相折磨。这么说吧,你想要的,是我快乐,我想要的,是你。”
孟春水怔怔地看着他,睫毛翕动,若有所思。
过了约莫三五分钟,他才注视着赵维宗说:“我很高兴,真的,如果说有一个人这么坦诚地爱我,我还不高兴,那就是说谎。但我还是——怎么说,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有想懂。”
“那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弄懂它。”
孟春水想了想,终于把椅子往前错了一步,两只手平放在桌台上。
他盯着桌面纷杂的木纹,平声道:“第一点,我必须要承认,我确实想象过和你共度余生。其实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每次下大雨我都会想起你。有那么一个场景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就是外面电闪雷鸣的,没关窗户,雨就被风吹进来。我躺在沙发上打盹,有水滴扑在我脸上,很细小的那种,是凉的。恍恍惚惚的,你的手,摸我的额头,我枕在你腿上,听到你喊我‘春水’。一直喊一直喊,然后梦就醒了。”
赵维宗又吸了吸鼻子。他没说话,而是拿出纸来擦了两下。
孟春水抬眼看他,继续道:“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不甘,可每当你找到我,我都觉得,我的计划几乎要失败了。就好比有那么一个笼子,我为某种目的走进去,并自己给它上了锁,我想我大概是心甘情愿的。但你一次次地出现,把锁打开,让我想起以前在笼子外的经历,同时也在想,我如果出去一会儿是不是也没什么问题?这个想法是可怕的,事实上就是因为我这样想过,才屡次对你造成伤害,上次车祸,就是孟兆阜找人做的。”
赵维宗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诧,他只是把手伸进铁栏的空隙,轻声道:“我想拉着你的手。”
孟春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覆了上去。他继续道:“独善其身太难了。我忍不住要给你一切,不想让你缺失,可又觉得,我本身的存在对你就注定是一种缺失。我对你好全是在害你,它们会在我不得不离开时拴住你,抢你自由。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欠你很多,就在想离开我你会不会更快乐。”
赵维宗把手抽出来,又轻轻地覆到他手上,说:“那你现在懂了吗,离开你我根本不会更快乐。况且你的存在怎么可能是缺失呢,这世上只要有孟春水在,并且他是爱赵维宗的,那我就不会有任何缺失。”
孟春水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转而道:“但你想过没有,可能今天这样就是天注定。如果孟兆阜从来没有贪钱,我很有可能还在长沙的小公寓里呆着,甚至还在丹青镇,陪我半疯半傻的母亲改嫁,成为她的拖累,并且一辈子没去过其他任何地方。我不会有现在的人格、经验、思考,我将成为一个想法很少,拥有也很少的人,可能在田间种地,或在镇上卖杂货。遇到你也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和你相爱也是悖论。”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还有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是我欠这个世界,本来不该属于我的。那么我恐怕早晚都要还回去。并且我最不想牵连的人就是你。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其实本来有点害怕的,不太相信自己真的能够真正地违抗孟兆阜。我恨他,但同时也是被他养大的,从小他对我的打骂、蔑视,会让我恨,可我没想过反抗,只是浑浑噩噩地接受。所以现在也觉得挺魔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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