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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头痛欲裂,这是陈会宁睁开眼后的第一感觉,再看看,晓得这已经入夜了。《+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这时候,有个人笑得非常黄鼠狼给拜年的端着小铁锅走上前来,问:“会宁同志,饿不饿呀?”

陈会宁微微点头,这一个动作牵扯着头痛,忍不住龇牙咧嘴。面前的小铁锅锅盖突然就被揭开了,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但是对于陈会宁来说却是天大的折磨,荤腥得味道让陈会宁更加的难受,赶紧别过脸去。

“嘿嘿,那这罐头山小哥哥自己吃了。”没良心的尉迟山小把小锅盖盖上,再从边上拿出半饭盒混着菜叶子的稀粥来,“看看山小哥哥对你多好,专门给你熬了稀粥,这菜叶子看起来很像道长上次摘的那种,应该没问题,来吧山小哥哥喂你吃。”

“你对我……可真好。”陈会宁虽然觉得尉迟山小很俗气很小人,虽然头痛,还是说了这么句。

“那当然……来乖,张嘴……”尉迟山小拿着勺子在饭盒边上舀了一勺稀粥喂到陈会宁嘴边,“山小哥哥可以为了会宁同志生,可以为了会宁同志死,哎,乖,再来吃几口,山小哥哥还可以为了会宁同志死而复生,还可以为了会宁同志生而复死……继续吃,真听话!”

一勺一勺,幼儿园男阿姨尉迟山小同志硬是绕有兴致的把一饭盒稀粥全都给陈会宁喂了下去。完事儿,用勺子敲着饭盒问陈会宁,“好点儿了么?”

陈会宁很老实的摇摇头,他不但没有感觉松点儿,而且还感觉头更痛了。

尉迟山小见了赶紧把自己额头和陈会宁的额头相抵,刚一碰上就开始叫唤,“完了,陈会宁你得发烧烧死了!”

懒得理他的大惊小怪,陈会宁闭上眼睛又沉沉的睡下去。也没再听见尉迟山小说什么让人很是郁闷的话,只是听得见他在后面一堆物资里翻来找去的声响。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陈会宁觉得有人从被子底面儿把他的脚撤出去,一露在被子外面,一阵凉凉的感觉,紧接着脚心上重重的一下直接让陈会宁叫出声儿来,“啊!”

用手肘使尽力气撑起来,一看,那头不是尉迟山小么?又出什么幺蛾子?可脚心上一下又一下的重刮实在很痛,陈会宁这会儿发烧着,哪还有什么忍耐,一声儿惨过一声儿的叫。那尉迟山小听着也不觉得慎得慌,只埋头用拇指刮揉陈会宁的脚心,好不容易放下这只脚了,又抓另外那只脚。

陈会宁知道疼,另一只脚就往上缩,这尉迟山小就回过头来骂,“脚拿来,再缩回去,我抽你啊!”

“痛。”陈会宁哪儿听,嘴里跟撒娇似的说了一个字。

“痛就对了。会宁同志,乖乖,快把脚伸过来……”尉迟山小一边说一边把杯子扯开,找陈会宁那挑逃跑的腿。

陈会宁马上爬下要往前爬,想躲开他,可尉迟山小早一把把他的腿儿给捏住了,看着他翻身爬了过来,干脆背着他一屁股坐在陈会宁的腰上把人压塌实,扳来那条腿,捏着脚踝,另一只手把身边的酒瓶拎起来将酒洒在脚心上,又用拇指搓揉狠刮。

身下的陈会宁只能惨叫连连,甚至叫尉迟山小放过他。尉迟山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一听这还越发来劲儿了,还把人陈会宁压在屁股下面,转个身瞄上了手心,还那样洒上酒搓揉。这一回看见陈会宁那发烧发的通红的小脸儿回过来看着,眼睛里明晃晃的不是抱着泪水是什么?山小哥哥就发了一回善心,嘴巴里软软的说:“会宁别哭啊,咱们在手心、脚心、太阳穴上涂上酒搓搓,再美美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就不发烧了啊!”

“……”陈会宁就不说什么了,发烧什么的让自己很难受,既然尉迟山小有主意就把自己交给他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这尉迟山小的手上有浓浓的高粱酒的味道,在陈会宁的手心上弄完了后,直接拿着酒瓶往陈会宁的太阳穴上靠,沾上酒就算了。这下弄完,不再坐在陈会宁的腰上,把酒放好,闻闻自己一手的酒味,蹦跶着去溪水边洗手。

陈会宁脚心和手心都烧呼呼的,被尉迟山小压在屁股下面那么一小会儿却像快要散架一样,动也不动了。

等到尉迟山小甩着手上的水滴再回来时,就看见陈会宁还那么躺着,手和腿都露在外面,快步走过去就把被子扯起来要裹住他,这一扯却是扯错了被角,不但没盖上,还全拉开了。

陈会宁全身湿衣服被他脱光才塞进这被子里的,这一下拉开,春光没有乍泄,而是全他娘的泄了。可惜的是会宁大兄弟迷迷糊糊着,知道个啥?!

山小哥哥看着那白白得小胸膛、修长修长的腿,一时间也就脸上发烧了,赶紧扑上去把人给裹成粽子,不然还能把持住。这时候两人挨的是非常近得,近的能够听见相互的呼吸声。陈会宁微微张开眼,看见尉迟山小的脸近在咫尺,因为发烧和头痛,一下子没了什么克制,稍稍抬了自家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上去,嘴里喃喃念着:“……山小……山小……”

#

脸颊上的触觉绝对真实。

尉迟山小先想到的是被陈会宁轻薄了,再想的是……什么也没有想出来,就伸手把人的头捧着,抬嘴就亲了上去。

满脑子是陈会宁那白白瘦瘦的身板儿,想得是心里发热,这热像止不住似地一下子流窜到四肢百骸。

亲吻陈会宁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一次却别有滋味。

发烧发糊涂了的陈会宁异常主动,小小的舌尖在尉迟山小的舌头上机巧的滑过,惹得尉迟山小除了深入想不到其他的事情,双手软塌塌的搭上尉迟山小的脖子,为的只是和他更亲近。整个身子都探出了被子之外,光滑肩头,微微起伏的胸膛无一不诱惑着尉迟山小。

……(又省略了OO~)……

陈会宁不消说自然是累得瘫倒下了,疲惫的翻身,蜷起双腿和身体,刚才做时仿佛被遗忘得头痛又杀回来了,还气势汹汹,他抱着头,嘴里不住的哼哼。尉迟山小晓得他的那些症状,赶紧伸手把洒在被子上的那啥用手抹了,把被子裹上陈会宁。穿上衣服、裤子后,把火堆拨弄的更旺些。再回头看陈会宁,脸还是那么绯红着,手背抹抹额头,也不觉得烧有退去,倒是一头的大汗。替他把额上的汗水擦了,尉迟山小想的可邪恶:“他娘的,早晓得做做就能出一身大汗,还给他擦什么酒来出汗退烧!”

俯身去亲吻陈会宁的脸颊,“虽然你不爱说话对山小哥哥下手又黑,但山小哥哥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因为山小哥哥发现你挺招人喜欢的啊!”

陈会宁一字没听见,他正做梦,梦里,尉迟山小只一个劲儿往前走,自己怎么喊他都听不见,怎么追他都追不上。

第二十二回

“我刚出去转悠一圈,发现前边树上有个鸟窝,鸟窝里面有几个鸟蛋,正想掏两个蛋回来放你额头上煎蛋呢?你小子太不争气,居然退烧了!”摇头叹息、十分遗憾的是尉迟山小。

“……”一声不吭、穿衣叠被的是陈会宁。

人家不答话就受打击的绝对不是尉迟山小,厚脸皮上去从背后把人抱个满怀,“会宁啊会宁啊……”

一脚踩在尉迟山小的脚背上,成功听见某人惨叫并松开手。陈会宁面无表情的走到小木屋另一边,推开门,一束晨光急不可待的冲了进来。

尉迟山小抱着脚丫子坐在地上仰望着陈会宁,疼得整张脸相当的歪瓜裂枣,可仍然顽强的露出强烈不满的表情:“你别说昨晚上你发烧发糊涂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尉迟山小观察看来,陈会宁张嘴这么说的可能性太高了。主要原因就是这小子脸皮太薄,为了一张脸是宁愿进一步死,也不愿退一步生。

“……”陈会宁一点儿不惊讶尉迟山小拆穿了他的想法,他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所以,当陈会宁首先萌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就把它否决掉了。到了这个当口,要说什么?陈会宁心里没有底。干脆的,一字儿也不说,就那么僵着。

“陈、会、宁~”尉迟山小抱着脚丫子装可怜装惨叫没能博得陈会宁一眼的关照,不觉开口叫他。

陈会宁同志在这拖长的三个字完全落了余音之后良久才抬起眼来,看向尉迟山小,等着尉迟山小说话。

“感情是你等着哥哥说话呢?”尉迟山小没忍住,再戳穿了陈会宁同志。

“那就不说了。”陈会宁摆摆手主动打断这对话,低着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那……咱俩啥都没做是吧?他娘的,就算是兔儿爷咱俩也有一腿了呀?这么平静算个啥?

尉迟山小今儿是彻底佩服陈会宁了。

这事儿他不小啊!他们俩做了,真做了,可陈会宁这兔崽子没人事儿一样……不是……山小同志内心的跌宕起伏还真没有表现在脸上。

于是乎从第三人的角度来看,这俩孩子怎么都是不相熟的感觉。

走路磨磨蹭蹭的样子被尉迟山小看在眼里终于琢磨出原因来,伸手去拉陈会宁,人咬着唇儿,好直接的就把手给隔开,让山小哥哥差点没挂住脸,满肚子嚷嚷着他娘的陈会宁找抽的陈会宁该死的陈会宁……牙痒痒却无处下口。

去他娘的,昨儿夜里还心说这小子招人喜欢,尉迟山小自己是瞎了雪亮的狗眼。

“你……”山小哥哥外表看起来是个坏壳子,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又能坏到哪里?这心里是骂的锣鼓喧天,嘴巴上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陈会宁身子一僵,明明是听懂了却扯出个寡淡的笑说:“我们这就去赶上李光武他们对吧?”问的事儿一隔就是十万八千里。

得!尉迟山小也不膈应了,陈会宁这死鸭子嘴硬成这样,他就是拿撬棍也弄不出一条缝隙啊!昨夜里那是一场旖旎春梦,朝阳一升咱们山小哥哥就只能是春梦了无痕了啊……

山小哥哥心里叽叽咕咕够了,脸上皮笑肉不笑着凑到陈会宁面儿前,故意又孩子气的“嗯”了一声,接着说“会宁同志昨晚我做了一大噩梦?您有空听听么?”

“没有。”陈会宁转身开始拿必要的东西,转身快了点儿头有点儿晕,果然只经过一夜是好不利索的。

刚伸手摸上一样东西,那后边的人就伸手来拿走,嘴巴里说的全部是不着调的理由,到最后,陈会宁就提溜了俩小铁锅站在尉迟山小身后。那山小哥哥背着小山多的东西,冰着个脸往屋外去。

对于那谁的坏脸色陈会宁怎么会看不见?

陈会宁心底里叹一口气。这一口气既不是后悔,也不是有怨,是给自己,给即将失去尉迟山小的自己。

喜欢他这件事儿,昨天夜里终于无比肯定。陈会宁觉得自己一定是还不够懂事儿,还很天真。明明知道尉迟山小跟自己一样是个男孩儿,明明知道尉迟山小铁了心要离开,还是没能防住自己的心,像个姑娘似的,以身相许是吧……到现在只跟在他后头,盯着他的脚后跟一步一步往前去,只觉得要是跟他再说哪怕是一句话都能把心思露给他。

从今天早上醒来开始,陈会宁不止一次的想,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他可以把这一切都埋在心里,任谁都不知道。可是节外已经生了枝,陈会宁想要装聋作哑,一直到道尉迟山小离开,这样不会有更多的节外生枝。但愿……但愿尉迟山小也能……嗯……陈会宁看着前面停下的脚,突然被打断了思路。猛地一抬头,周围站着一圈儿剿匪队的知青。

头上一阵儿晕眩,人就有点儿晃。尉迟山小瞧见了赶忙扔了手里拎着的,拽着陈会宁的袖子站稳了,才看看那领头的王进军,非常的不高兴。

“哎,我说王兄弟,好好的贼寇你不追,你围着我们俩散兵游勇做什么?”尉迟山小边说边看陈会宁的脸色,咂咂嘴非常不满,这个陈会宁看起来很虚很浮啊!

“你可不是什么散兵游勇!”王进军拉开自家的枪栓,这个声响让尉迟山小直接皱了眉头,“调虎离山是吧?”

尉迟山小才不管他说什么,拧开跨在身上的军用水壶,里面是温温的水,举着放到陈会宁嘴边,挺沉声厉色的说:“喝。”

陈会宁吞吞口水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渴,接过水壶,慢慢喝起来。这时候照顾病号的幼儿园男阿姨尉迟山小才会转去看着王进军道:“我千算万算真没想到是你。”

陈会宁赶紧放下水壶看过去,王进军身后的大石头后边走出一个人来。

“大杨。”尉迟山小呵呵一笑,屁事儿没有的样子跟人家打招呼,还连忙放下了身上的东西,当然拽着陈会宁的手也没松开。

杨战威满裤腿的泥水印子,显然他和陈会宁、尉迟山小一样没能躲过昨儿下午那场大雨。脸上的刀疤在陈会宁看来从来没有这么可怕过。

也不需要什么感情交流,杨战威直截了当,“尉迟,我只问一句,你和李光武怎么碰头?”

“你是心虚了跑的?”尉迟山小答非所问,一脸痞子相,那眼里的神色十分的猖狂,活像别人中了他们精心设好的计。

“……”杨战威不说话,盯着尉迟山小冷笑。他的确是没能稳住。尉迟山小非要回转,李光武又一脸若有所思在路上走走停停,再加上道长是不是对着自己若有似无的笑……越想越不对劲儿,干脆逃了出来准备自己联络剿匪队。走到半路上,被大雨一激,又突然觉得不应该,但是已经回天乏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幸好走的是河谷,加上冒雨行路,在唯一的过河索桥遇上王进军一行。

“我要抓你们回去。”杨战威说这一句典型的避重就轻。

“有什么深仇大恨?得到这地步?”尉迟山小拖着陈会宁的手,说话的口气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合着要用一人之力把这紧张的气氛全部去掉似地,看着人家王进军要说话,山小哥哥赶忙就开口了,“进军兄弟你不用说了,兄弟我知道,您是要找妹子,大杨……”

陈会宁瞧得见杨战威冷酷的眼神,摆明了是不想说的。他都能瞧见,尉迟山小还瞧不见?拉尉迟山小的手……

“会宁啊,别动!”尉迟山小回过头来这么笑眯眯的一句,陈会宁权当没有听见,张嘴哑哑的说:“别问了……”

“怎么不问啊?”尉迟山小立刻得回过头去,把这一句吼向杨战威,“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往你胸口上捅刀子,陈会宁你心胸宽大的海洋一样,我尉迟山小可不是,我小肚肠着呢!”

这时候有不知趣的添一句“都死到临头了还小肚肠什么?”尉迟山小一听就不乐意了,一只手高举着枪瞄着说话那小子,道:“同志你说这话可让哥们儿生气了!”他这一举枪,周围那谁谁一紧张还不把枪给端起来。

陈会宁淡淡看一眼所有的人,不禁有些头晕,双手握着尉迟山小的,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尉迟山小一看赶紧说:“地上湿……”后面说什么陈会宁听不见了。

#

陈会宁晕过去了。尉迟山小这满肚子的火气刺啦就窜了出来,把枪直接扔给杨战威,嘴巴里满是火气,“拿去!老子投降了,你们爱怎么怎么!”说完把陈会宁拖起来,想背在背上,却是一点儿不容易。

杨战威收了尉迟山小的枪,径直走过去,托起陈会宁,尉迟山小也不推辞,回转身把人背在背上,嘴里还啰嗦陈会宁真是瘦到家了。

“怎么联系?”看见尉迟山小背上了陈会宁,杨战威继续开口。真是不错,俩都是不看脸色的主儿。

尉迟山小把轻飘飘的陈会宁背着没搭理杨战威,直向着王进军说话:“药箱。”

队伍里瘦猴样的小年轻把药箱从身后拉过来赶忙上前一步,王进军动嘴想说话……

“你说一句试试!”尉迟山小笑眯眯的盯着王进军。

王进军吞口水,他不确定特尉迟山小会不会动手,但他确定尉迟山小知道自己的龌龊心思。

瘦猴青年把药箱子抱过来,尉迟山小让他打开,一边翻找药片,一边跟王进军说:“你找妹子心切,我知道,你别跟哥们儿犯浑,哥们儿不吃这一套。”青霉素片儿终于进了尉迟山小的眼,他们家陈会宁要是在没有这玩意儿,就得在这山林子里玩儿完了,顺带的,自己也作上了孽的。

“杨战威、王跃进,你们俩听好了,现在是你们求哥们儿,别这么大爷啊!”尉迟山小怕个球,说话一如往昔的飞扬跋扈,“别的咱不说,杨战威,你调试的枪真是好用。李光武为啥上山落草,你也清楚。我他妈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非得把他弄回去?”尉迟山小说这话一激动,动着了身上的陈会宁,把人给弄出了声儿。赶紧的就把他放下来,拣块儿稍微干的地儿,半跪着下死力气拍陈会宁的脸,把人弄回点儿意识,往嘴里灌药。

“要不哥们再讲讲李光武等落草血泪史?”尉迟山小扫一眼众人,这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大有人在。

“你不用讲。这年头有多少事情是不冤的,我们都懂。”王进军被尉迟山小的话说的没有心气儿了,“可我要找回我妹子,我从小没爹娘,惜缘的爹妈把我带大,小姨和姨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跟他们胡闹去。我们只想跟着你找到他们的,你很厉害,被你发现了……事情才到这个地步。”

“王跃进,你的阶级立场有问题,你你你……”队伍中的那个谁就开始跳脚。

尉迟山小瞄一眼没看清人的脸,才不管他,看着王跃进诚恳的脸,笑道:“哥哥找妹泪花流……没说的,咱们一定齐心合力把惜缘姑娘给拉回来啊!”

“尉迟山小,我挺佩服你,说实话要单练我们没谁是你对手,我们就是人多而已。现在我他妈谁也不指望了,我就指望你,能找到他们,你们在哪儿碰头?”王进军也不管哪跳脚的谁,只当是自己跟尉迟山小商量事儿。

“哥们儿被你打动了。”

刚有点儿意识陈会宁模糊听到这一句,自然知道是尉迟山小,这声调……假话。

尉迟山小起身伸手问杨战威要枪,“你就把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藏着吧!”杨战威自然是不给,尉迟山小连忙朝刚才那搞思想政治教育的说话:“嘿,刚才那话挺多的谁来啊,这儿还有一阶级立场有问题的,我都说了投降革命队伍啦,还不相信人呢?不相信任就拉倒,不是说了要我他们联系么?”

王进军直接把自己的枪扔给了尉迟山小。山小哥哥一摸枪就双眼发光,拉开保险栓,啪啪啪三枪在山谷里回音响亮。准回身来,一看看见他们家陈会宁有了魂儿张了眼,高兴了,“就这三声儿,一边走一边放呗!杨同志都跟你们说了方向不是?他们听见了就会回三声,点上烟火等我们靠近。”

噼里啪啦说完就奔上去扶着陈会宁,嘴里又嚷嚷让他接着晕,这些人都他妈不好看,伤眼,晕了好。

第二十三回

三声枪响惊得树林中群鸟齐飞。

沈少游贼眉鼠目窜过来拉住李光武的胳膊,“李兄,可听见了?”

李光武点点头,举手示意大家伙停下来。自打少了杨战威队伍可是清明了,有组织有纪律得很。

李光武问寒宁道长这是什么地方?

寒宁道长捏着小锹四下里看看,看看对面的山峰,连着几步往边上去,掀开茂盛的草木径直到了悬崖边上,又看了一会儿,才肯定道:“这儿离我们刚来时的营地很近了,就在对面,隔着山谷能看见,要过去就得十几里山路。”

沈少游颠颠的跑过去看,嗨,可不是么?又折回来跟李光武咬耳朵。“这三声儿枪响,是什么来着?”

“求救。”李光武一点儿不含糊。

“你说这枪声是咱山小哥哥搞出的事儿么?求救的话是山小哥哥被人捉了,还是山小哥哥正折腾人家暴露自己呢?”沈少游挺能琢磨,就这么着说了上去。

李光武听着,脑子里也是转的飞快。

他和尉迟山小临走时并未碰过头,定下什么暗号、接头,这件事儿到现在都让李光武十分的后悔。这茫茫的山上,他们真的能够想到一块儿去么?尉迟山小走时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到现在李光武才回过点儿味来。尉迟山小说:“光武大兄弟,咱们俩心意相通的,你就放心吧!”那时候李光武心里想着有内奸,要找出来,苦于无法,尉迟山小这一走,他将计就计,些许言语、动作,一个和道长商量好的绕路果真就把杨战威给拔了出来。

这一刻想到这儿,李光武再不迷惑了。

他和尉迟山小本来就是一种人。那么此时他们回掉头来接应他和陈会宁,尉迟山小一定知道,这三声枪响,变得十分有意义起来。

沈少游还在说:“尉迟这家伙一定是被捉住了,还被人家揭穿了,哈哈,现在一定是想开溜的很,你说他这么个鬼精的人,都能被捉住,真是奇了怪了啊!想当年这家伙逃命那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嗯,一定是陈会宁给拖后腿了。”

李惜缘听他这么说就呵呵的笑,说:“陈会宁才不会拖尉迟山小的后腿,陈会宁压根就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什么?会宁不跟我们一起走?”沈少游大惊,不是惊讶陈会宁不走,惊讶的是妈的这事儿连惜缘姑娘都知道,为什么他这好哥们儿却不知道,不应该啊,太寒心了!想着想着就吐露心中的不甘心。

人家惜缘姑娘听了就骂他小气,“我听到的。”惜缘姑娘就这么几个字打发了沈少游的所有好奇,可又想到那一夜里有人又挨打有求饶真是好听极了,忍不住嘴角就露出笑来,看的沈少游啧啧称奇,心想他这俩哥们太不仗义,这事儿跟这妞儿说都不跟自己谈心,活该被人捉住往死里折磨。

咱道长又采了些药材装在小背篓里,缓缓说道:“哎呀,那个光武同志,他们追我们的话,我们这倒回去,不是刚好要碰上么?这河谷上就只有一座桥啊……”

李光武心中暗喜,他要打埋伏。

沈少游这哥们文艺气质颇重,一拍大腿说:“嘿嘿,不是咱学过那什么《飞夺泸定桥》?”

#

让沈少游猜中被人捉住,但并没有被人折磨的尉迟山小这时挺快活的。

他老人家装模作样的开了三枪,又说什么你们跟上去指不定就被他们埋伏啦你们这么样子的队伍是不可能的打赢的啊,什么破队伍啊一点革命积极性都没有,你看看你们这里面以权谋私找妹子的有,还有内心yīn暗到现在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这样不干不净的队伍能成什么事儿哦?又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遍苦主李光武的血泪落草史,叽里呱啦说完还不解恨,找来刚才那说思想工作的,跟人家谈谈什么思想建设。明目张胆的搞破坏,搞分裂,硬生生的将好好一队伍分化成了好几个派系。

王进军找妹子心切,单纯直接了点儿,就这点儿私心被人家人格高尚的直接排挤,杨战威本来就少言寡语,再加上来路不明又让他加防范之心更重。这情况……

这情况看在陈会宁眼里,真是十分的好笑。

尉迟山小这个臭流氓,不单只身一人,还拖着自己这个累赘,居然就把人家搞得这样了。你看他那张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停……

“真的,我说曾副班长,我们这些同志的觉悟不高啊!”尉迟山小拉着刚才批评王进军思想立场有问题的知情突击班小班长说的言辞恳切,“我跟他们那些□混在一起的那两天,可是看出来了,人家那思想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好,从上到下抱作一团……”尉迟山小的目光中包含着一种叫做恨其不争的玩意儿,说得曾姓副班长频频点头,恨不得马上就展开红旗开个思想工作会。

陈会宁看着他在那儿舌灿莲花耍嘴皮子玩儿,一时就忘记了他们被挟持的身份,微微笑起来。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有尉迟山小在,就不会觉得任何事情糟糕,好像每件事情都原该如此,你不会去想他是否对错是否好坏。像现在,陈会宁本来应该担心会不会因为尉迟山小那么明目张胆的挑拨而被他们收拾了,可是你看尉迟山小跟人家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哪还有这个小心思去担心性命这种小问题。

在陈会宁看来,尉迟山小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让你无法把眼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让你无法不接受他的任何说辞,让你无法不跟随他的步伐。

“看看看,眼珠子不累?”做完人家思想工作的尉迟山小,抱着枪砰砰砰朝天又开三枪,回来看着陈会宁就没好气,说话非常难听,“你现在鼓着大眼睛挺精神的啊?那你想想该想的事儿啊!”

陈会宁怎么会不知道尉迟山小这是在指责他早上的避而不谈?看他那气呼呼的模样,陈会宁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就引来魔爪上身,尉迟山小伸手就捏他的脸,“给你脸了!现在晓得对山小哥哥笑了,我告诉你,迟了,一起都迟了!”说完这一句挺逼真的凑在陈会宁耳朵边上说:“待会儿哥哥自己就走了,把你这个病号臭俘虏丢给他们!”

“嗯。”陈会宁一边答应一边笑的更浓。

尉迟山小想他早上那一脸的正经,现在又是这样一个笑眯眯的样子,真没看出来是一个人啊!这陈妖怪,变脸比变天还快!

“……跟我走啦!”尉迟山小觉得他现在笑的挺好看的,看看能不能说动他。说真格的,就算是昨夜以前他也是不忍心把陈会宁丢下的,就他这把小身子骨,不够那些恶鬼填牙缝,更何况现如今他们俩这身关系已经他娘的不干不净了,就更不能把他丢下。

陈会宁摇头,这会儿心情大好着,头脑也清醒着,还说了一字儿,“不。”

尉迟山小听了,有些恼了,耷拉着脸色,“为什么?”

这脸色成功的甩给了陈会宁。陈会宁伸手拉着尉迟山小的手,道:“我的妈妈,一直病着,我不想她离开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我不能走。”陈会宁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他会说给别人听……

本以为尉迟山小会这算什么事儿,可那家伙却说“这是你该做的。”

陈会宁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握紧了尉迟山小的手,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像是自己亏待了他的真心似地,喉头一热,陈会宁说:“我……”会去找你,这一句只开了个头,那边杨战威沉着脸走过来说:“休息够了,走吧。”

尉迟山小就跳起来对着杨战威继续冷嘲热讽没有再听陈会宁说话。陈会宁望着尉迟山小那神采奕奕的脸,只觉得一颗心为他是越沉越深。

#

“看见了么?”李光武指给李惜缘看,河谷对面的野道上,果然是剿匪队的人。甚至看得见尉迟山小背着陈会宁走在最中间。惜缘姑娘几乎靠着李光武的肩膀了,这是她第二次如此靠近李光武,也许李光武不记得,可是自己却清清楚楚。

第一次是他们朱曜所有的知青逛年场,摩肩擦踵的街上,是李光武帮忙推开了招惹她们几个姑娘的小流氓,那一次也是那么近。李光武的手臂几乎贴着李惜缘脸颊把对面小流氓的脖子掐住给推到一边儿去。从那时起,李惜缘便不能把心思从李光武身上去了,虽然她有看见李光武的身边站着漂亮的叶湘萍。

“他果然在。”李光武招来沈少游,现在,也就是在他们前一步发现剿匪队行踪的现在,他们已经握住了制胜的战机。

“嘿,我要说‘来吧,飞过来吧!’过嘴瘾哈哈哈!”沈少爷明摆着不管尉迟山小的死活了,一心想当飞夺泸定桥里面以为拆了桥板儿就很了不起的国民党反动派。

道长听从了李光武的建议,带着大家走了更高的地方,这样不容易暴露,而对方却能一直在他们的视线内。天刚黑的时候,他们一行到了索桥这头。那索桥边上有巨大的石块立着,上面写的峰涛索桥,字迹很浅,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补过朱色新漆的样子。

早就知道要怎么做的人四下里开始埋伏,一直在稍矮一点儿高度侦查的人回来说剿匪队也快到了。

#

尉迟山小死活要喊着休息,因为他背上背着陈会宁,比人家走起来慢太多,也累太多。杨战威不允许,尉迟山小就开始对人家进行语言上的轰炸,还是王进军跑来说合,最后让别的同志轮着背又迷糊过去的陈会宁,紧赶慢赶天黑尽的时候赶到了索桥的旁边。

尉迟山小看看那铺着板儿的铁索桥,两边上就几根铁链子做扶手,走起来着实的危险。就开始举手报告组织。

压根就不等别人批准他说话,他就已经嚷嚷开。

“嘿,这桥这么险,天都黑了就别过了,咱么明天再走吧?反正人都在我们前面,追也追不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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