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陈会宁频频往窗外看去,手上略显焦躁的叩击着简易桌面。《+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艾瑞安娜合上打发时间的无聊小报,看向陈会宁。
“宁,你很着急?”艾瑞安娜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这个内敛的家伙脸上的一些细节,没能察觉到他的烦躁。
陈会宁摇头。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了。但有一点清楚明白,自己现在心里惶惶的感觉已经让艾瑞安娜也觉得不安了,但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很着急……”陈会宁回过头来看艾瑞安娜,挺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艾瑞安娜摁住陈会宁的手,微微笑着说:“没什么的,不过是延迟降落,下面天气不好,我们也许要多飞一会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你看!”她抬起自家的日程本,上面今天所有的项目后面都已经打上了小勾勾,表示完成,“也许你要晚回家一点、少睡一点,对于这样的结果我表示很遗憾。”
“呵呵……”陈会宁经过这短暂的对话,终于有了一点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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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把手里的便条儿叠起来,交给和蔼的老太太。在人家的客厅里躲了两个钟头的雨,喝了人家一大壶的玫瑰茶,到最后还要请人家帮自己递个信儿,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可老太太才不这么想,因为是陈会宁的邻居,她对东方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何况这两位还是陈会宁中国的好朋友。
“老大,老夫人说欢迎咱们再来,还一定要把她做的小曲奇给咱们?”小年轻儿双手把那盒子抱的死紧,尉迟山小想教育他咱们部队里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都没机会。点点头,“要十二万分的感谢啊!”
“那是当然。”小翻译赶紧回过头去吧啦吧啦跟人家老太太道谢。
不得不走了……
尉迟山小望望天空,乌云开始散去,雨也停了。这是报应啊!临行前没能拉下脸给陈会宁约过,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想跟他有个照面,无组织无纪律的跑过来,陈会宁就没在,不单这样天公还极其不作美下了起了瓢泼大雨。被陈会宁拜托照顾花草的邻居老太太发现并收留了他们,告诉他陈会宁今天会回来,要不到她家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这个点儿他们必须出发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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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降落,陈会宁虽然心中还是不安,着地了总比在天空上悬着好很多。走下舷梯,望着雨后初晴的天空,陈会宁突然想起尉迟山小。那年尉迟敬亭去世,他们在一起,有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瓢泼的大雨在傍晚前停住,晚霞撵走乌云,金光笼罩大地,自己忍不住说很好看,尉迟山小就说以后有这天儿山小哥哥就陪你看。这时候你在干什么呢?陈会宁心里默着,进了计程车,年轻司机飞也似的开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变化,虽然来不及看清,却认定这夕阳下的风景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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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没心看风景,直直的盯着司机先生的码表,对于这样的速度相当的不满。终于忍不住叫小翻译同志让这大叔是快点儿啊!精通英德法语的小年轻就跟人大叔说了,我们这赶飞机,估么着大叔也想当一回白求恩同志帮助国际友人,猛的就甩盘子左拐进了小道,弄的对面的计程车忙不迭的踩了一脚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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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急刹车让正神游的陈会宁直接撞在前座椅背上,艾瑞安娜赶紧拉住他,这时候年轻司机也关切的望过来,生怕自己的客人有什么闪失。
陈会宁摆摆手,朝那肇事的车看去,已经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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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太太看到了计程车,端着茶杯就冲了出来,“这可真遗憾啊宁!”
陈会宁把司机从后备箱拿出的行李列好,这话听得有些没头脑。
“……你的中国朋友,等了你两个钟头,但他们不得不走了。就在刚才,十五分钟之前,他们离开了……”阿尔伯特太太满脸惋惜的告诉陈会宁,还不忘跟艾瑞安娜说那是一个英俊又绅士的先生,有涵养极了,还跟她讨论了巴赫。
陈会宁不由得浑身一震,毫无礼貌可言的打断二位女士的话,着急地问起来,这时候阿尔伯特太太才想起来还有一张小便条儿,从自己的花围裙兜兜里摸出来交给他。
陈会宁觉得自己的手已经颤抖起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肯定那个人一定是尉迟山小,自己一直的焦躁也得到解释。字条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陈会宁同志祖国母亲在召唤你,远方的游子也该回家了啊!落了名儿尉迟山小在最下面小小的写着:我想你了。心不甘情不愿似地四个字看的陈会宁没忍住泪水往下淌,猛抬头看见没拿着小费的司机还没走,一声不吭的往车里钻。
“我给你三倍的小费!你一定要快。”陈会宁这话一出司机眼睛当场就发了亮,“夫人,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今天回国了……机场。”年轻的那个问过阿尔伯特太太这里到机场大概要多少时间。
“机场。”陈会宁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这时候艾瑞安娜也跳上了车。宁的情绪不好,她害怕他会出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行李我已经拜托阿尔伯特太太了。”
陈会宁什么也没说,只请司机一定要快。他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尉迟山小和他在同一座城市,这么近,他要见到他,一定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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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绅士风度有加的陈会宁下了车不但没有交代,还直接向着候机楼奔去了,艾瑞安娜被他吓到了。付清了车费慌慌张张的跟上去,哪里还有陈会宁的影子。
“我要进去……”陈会宁不晓得要怎么和安检人员解释,这一刻他还能说德语,可是当他透过玻璃看见停机坪上那架机身上有五星红旗图样的飞机开始滑行,忍不住就往里冲。人家捉住他,他就开始挣扎,嘴里大声嚷嚷着汉语,“让我进去,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办事严谨的德国同志们当然不允许这样冲关的事情发生,保全早就侯在旁边,这一刻见着陈会宁有动静都扑了上来,把他牢牢控制住。
陈会宁满心思都是尉迟山小要走了,不由得用起了蛮劲儿,和四、五个保全扭打做一团,瞟见飞机开始爬高,终于没能忍住哇哇大哭起来,也不跟人家德国保全扭打了,只哭,哭得撕心裂肺。吓得德国同志们一愣一愣的互相看着,没动手啊伤着他了么?
这一哭,吓得德国同志们不敢有动作了,手脚并用着爬到墙边,几乎是贴在玻璃墙壁上,望着飞升的飞机哭的越发凄厉。那么的伤心,一时间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个恐怖分子,也没有人上前去安慰他,都只是看着,似乎被他的哭声感染了,都深深的体味到他的伤心了。
艾瑞安娜在保全中心的画面上看到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斯斯文文的他居然跟保全扭打在一起,还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了,艾瑞安娜相信这时候的宁非常需要有人在他的身边,连忙起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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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安娜……”陈会宁显然不能控制著自己,他双肩抽搐着,眼泪唰唰的往下,抽噎声中的道歉尽管不甚清晰艾瑞安娜还是听见了。
“没事儿的,宁。”艾瑞安娜紧紧的抱着陈会宁的肩膀,希望陈会宁能停下哭泣。
陈会宁的举动实在疯狂,艾瑞安娜一到就赶快在机场人员的帮助下,把他拖进了这间休息室。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宁还在哭。
“没事儿的,都过去了,你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艾瑞安娜已经打了电话,马上有人来接他们。
“我想……我想回家……”陈会宁似乎稍微能控制自己的泪水了,他扯出面纸擦眼泪,“对不起……”
回到陈会宁的房子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艾瑞安娜尽管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宁现在情绪很低落,肯定不会想谈谈。他需要休息。
好说歹说把他劝得休息,直到他睡去,艾瑞安娜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他的房间,刚走几步,听见细细的哭声,以为他醒了,又赶紧折返过去。去看到他双眼闭着的,是在梦里哭出了声来……
艾瑞安娜很难过,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宁最好的朋友,可是却没能明白他的心。他为什么这么的伤心,那种命都不要的样子,真的不像是艾瑞安娜认识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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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特别严肃的看着自己,突然一咧嘴就开始嬉皮笑脸的说:陈会宁啊你听不见祖国母亲在召唤你呢?听不见么?突然那张笑脸又落寞下来,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轻的说:我想你了……
你想我了……你终于想我了……
陈会宁呢喃着,猛的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床头灯亮着,熟悉的天花板就在眼前。陈会宁心里难受极了,眼神在屋里乱转,突然看见了放在椅子上的琴,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拉开,摸出弓弦来。缓缓的摩挲,摸尽了每一寸地方。这是尉迟山小给他做的,虽然这只弓弦显然有很多地方不够好,但陈会宁一直使用下来,并不曾修葺、调换。这一刻这支弓弦是陈会宁唯一的能然自己和尉迟山小联系紧密的东西……
艾瑞安娜不敢离开,深夜醒了再一次来到陈会宁的房间,看见他抱着弓弦终于睡了,面上的泪痕如此明显。艾瑞安娜终于想起来这支弓弦的粗糙曾经引起他们之间的谈话:“……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弓弦,它再不好用我也不会舍弃。你们觉得它不够好,可我一碰到它才会想拉琴的……”说这话的宁的表情那么幸福,让人不免嫉妒那弓弦。
“那么,宁,你追到机场的那个人是给琴弓刻上兰花刻上字的人吧……他能如此轻易的让你失控,他是谁呢?”艾瑞安娜觉得这一点,自己绝对没有想错,那么幸福的表情是爱啊……宁爱这个人,那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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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当然知道他的俩小崽子在调戏空乘的漂亮姑娘,他才懒得管他们。
没有见着陈会宁让他心里十分的郁闷,像一颗大石头堵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时时刻刻的不舒服。一双眼恨恨的看在窗外沉沉的黑夜
跟着他来的俩小崽子也是他手底下的老兵油子了,算上军校生涯在部队上混的也七、八年了,老大心里不舒坦自然看得出来。调戏的事儿自然不会出格,再说这飞机上还有军内其他部门的人呢!有特异功能的忍住撞精通三国语言的,开始咬耳朵。
“见谁去了,老大这么失魂落魄的?”
“……就是那音乐家,没见着啊……”
“怎么没见着就这样了?”
“……”
“那人谁啊?能把我们老大搞的死死的?
“……”精通三国语言的应该是看出来点儿什么,叹口气,把手上的《物理学》杂志递到尉迟山小面前,这小的挺操心他们家老大,决定转移注意力,这怎么都带点悲□彩的头头在你面前,你是真不好过啊!“老大你看这儿……”
尉迟山小回过头来瞟一眼,眼看着就要骂人,全他娘的洋文,看什么看
“作者……”小的赶紧指着,马上开始翻译,“清华大学白书岳,咱们的人啊,这论文太有分量了,老大这人得赶紧弄过来,赶明儿就投奔美帝去了……”
尉迟山小觉得有意思,赶紧把精通三国语言的招过来,“来来来,给念念文章,我听听……”
第五十七回
沈总公务缠身,对于自己没能当好红娘的事情相当内疚。特别是陈会宁一边咳嗽着一边打电话说要回来的时候,沈总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掰成两瓣好让他撒气。赶紧的绕世界的找他那冤家兄弟尉迟山小。
“要不是老子生意做得大,认识你们上面的人,就找不到你了,到时候你就哭去吧!”沈总要找的尉迟山小已然是涉及国家安全事务的那一类,电话整了十几个,尉迟山小终于来了。
“请我吃二婚酒呢?听说你们这些大老板现在流行把糟糠妻下堂换个年轻漂亮的傻小妞。”尉迟山小缺德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次。
沈总一听就乐了,“那行,你就把陈会宁也下堂了,老子跟你一块儿娶漂亮小妞,不敢那是孙子!”这事儿好啊,一来他离了他们家母老虎崔晓沁,二来把尉迟山小给带回正道了,太积德了这事儿。
“……”现在提谁都好,提到陈会宁,巴巴赶着没见这人的尉迟山小马上就翻脸,果然不说话了。
沈少游听出他的不自在了,心里想这山小哥哥官做大了真是越来越背离劳苦大众了,动不动就摆官架子,“得得得,你那心肝说不得,下周三的飞机,我让他到成都。你能来就现身,你不能来咱也通知到了……”哐当当的,沈总也摔了电话,哼,你小子摆官架子,爷就摔电话,爱谁谁……
叮铃铃这电话马上响了,沈少游不屑的一笑,接起电话来,很老爷子的哼哼一声,“谁啊?”
“沈爷爷,我是您孙子尉迟山小,满意了吧?”尉迟山小那厮光声音里都能听见笑。
“孙子乖……”沈爷爷哈哈大笑心里爽得很。
“我……”尉迟山小那边哗哗哗的翻着东西,看他的日程,“我过来。你……那个……”
“懂,人归国艺术家,我把人招待好,一根毛都不少,你放心没?”沈总就想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真是不爽利。
终于挂了电话,尉迟山小跳着出办公室找他家的小参谋,他要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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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镇长大人沈少游他老人家果然没食言,开着个晃人眼的林肯车来接陈会宁同志了。陈会宁看着他老人家如今裤腰往小了说都得二十七的身材,除了笑还是笑。沈少游就不干了,边轰油门边骂:“笑笑笑,老子不就是身材变样了嘛?有你这么笑得,你再笑,今儿晚上睡大马路去!跟尉迟山小一个缺德调子,老子上辈子欠你们了是怎么的?”
“……我不笑了。”陈会宁小声的说,“可少游你胖了挺逗笑的。”
“……爷这是富贵好吧,到你嘴里就挺逗笑了……”沈少游车开得风快,“你那人不晓得在哪个山旮旯里钻呢,他说了今晚上要过来。”
“哦。”
陈会宁就这么一个字儿的回答,让沈少游很是惊讶,把陈会宁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人平静的可好了,嘴巴一时没管住就说您这么淡定不是回来跟他分手的把?
陈会宁听了回过头来看着沈少游,说:“我没那本事啊!”
这一句说的是饱含沧桑,让沈少游同志笑得很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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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最后一身干净军装套上身子,往办公室外边去,一只脚跨出来,外边就跑来那精通三国语言的小子,苦哈哈的看着他们老大:“您别着急走,出事啦!”
尉迟山小太不乐意了,“你们老大的老情人儿多少年没见了。你们不兴这样难为我吧,这么大了,怎么总让人操心呢?自己解决了啊!”说话间尉迟山小顶着大校军衔就开始往外边溜。
“昨晚上暴雨,山洪下来路坍方了,这事儿不难为我们,难为你。”小子摇摇手里的车钥匙。
“不是……”尉迟山小瞪大眼睛,半天才能说出一句话来,“这才修通多少天哪……”话是这么说法,心里早就火烧火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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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游本来没打算住在省城,这房子是崔晓沁被她姐妹忽悠着买来赚钱的。结果孩子在省城上学又是丫头,崔晓沁一百二十万个不放心,成了陪读一族。
“……幸好像我,你想想丫头要是像沈少游,那不是贼眉鼠眼了哈哈哈……”崔晓沁这话着实伤着我们沈少游的心了,不过沈少游不计较,权当老婆大人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会宁,睡了吧,别等了。”沈少游看着座钟那是往十二点奔去了,琢磨着尉迟山小指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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