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我一只巴掌大小的鹰,扬起了翅膀,双爪前探,像是即将降落礁石的姿态。木雕颜色醇厚,勾勒筋骨分明,鹰瞳灵动。
我说:“谢谢。”
他说:“没什么。”
然后就是接着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就如此隔阂,虽然之前也不算怎样熟悉,可是现在觉得有些陌生。我恍然间担心是不是他发现我拿走余华然给他写的那封信了,可是似乎这并不可能。
终于,车进站了,尴尬的场面被打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像是面对一个共知的审判。余森摸着口袋,像是在找烟和打火机,可他并不吸烟。我知道他只是有些紧张或者不安,毫无缘故。
“车到了,我走了。”我说。
“嗯。”余森点头,似乎绞尽脑汁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那……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桂林走走,来我家做客。”
我说:“好的。下次来一定还在你家蹭吃蹭喝,放心吧,很快就回来了。”
“那感情好咯。”他又呵呵地笑,单纯又质朴。
他把我送到车座位上,环顾着四周陆续上车的乘客,似乎欲言又止。我并不催他,只是微笑着看他摩拳擦掌的紧张样子。我以为他一定会说的,可我猜错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就下车了,只留了句“下次来一定找我”。等我想起应该跟他说一声“谢谢”或者“再见”的时候,他已经下车了。
我在车上,他在车下,我们隔着一面玻璃挥手,像是一对父子或恋人。在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读书时候每年两次的短暂分别,就是这样一幕场景。那时候有一个男人在桂林日夜等我回来,而如今,余森只是一次客套。
我还存有上大学之后的每一张车票,桂林,阳朔,长沙,永州……那代表了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好像笔记一样被我细心地保留着。我想等我老了以后,从它们身上可以回忆自己的每一段光阴,每一个身影。这或许又昭示了一种孤单的可能,带着固执。
车开了,我回头,全世界像洪流一样纷杂,只余森静静地站在那里。我想他是不是在我身上施与未能给予余华然的父爱。多么好。我笑,带着轻松与感怀。我知道,不久之后我将再度回来这里,做一次永远的等待,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终有一天。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够狠下心来的人,除了待他自己。
余华然给他父亲余森的信里,末尾说到——
……如果有一天我终变成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后悔,人活着向来不是为了完满而生的,虽然向往,但不苛求,因为我知道那样太累。我们在这个尘世里,比谁都不易,而我所想要的,从来就不多。
……有人说我们这种人就是一只无脚鸟,一直飞,一直飞,到死的那一刻才会停下来,摔下去。他们说就算我们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无法停留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存活余世,只能盘旋在空中,与另一半不远也不近。等到其中一个累了,跟不上了,另一个没耐心了,不想等了,就逐渐拉远了距离,直到彼此再也看不到对方。
……这并不悲哀,无脚鸟象征一个悲壮的结局,但我想要的,只是它振翅而飞的那一段过程。谁也不知道谁的结局,也许到我垂死的时候,我会飞到雪山上,让自己为冰封存,永远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因为我知道,我的命运其实并不悲哀,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灰暗。
……我热爱它……
余华然有一种超乎同龄的思想,或许他没有青年该有的志气,但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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