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缓入人潮。
她踉跄着,满是血迹的手捂着嘴,轻咳着,不敢用力过猛,却还是带出些许血沫。
走了许远。
脚步越来越缓,她站定。
疼。不仅仅是右眼,不仅仅是腹部的血窟窿。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细密的伤口,牵扯得她每一寸骨髓都发疼。
她想要回过头去。
可她站了一会,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背对着耿家锣鼓喧天的府邸,她微垂着头,牙咬得紧,嘴缝里依稀可见口中血色斑斑。
-
廷尉府。
宋廷尉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挲着,伫立与长亭一侧。良久后,目光却又淡淡地再一次瞥向某一隅。
重重的绿影交错,高墙一侧,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寂静无声。
单手扶桠,戗风拂发。
那是。
宋廷尉摩挲的手指猛地停下。邓骘。
长亭尽头而对的厢房,门倏然被推开。宋廷尉身后的侍从一惊,步子不由得往前一挪,宋廷尉却是手一抬,制止了他。
"大人,这……"
"先观之,后行之。这点眼力都未有,我手底下这碗饭,你也是早晚端不住的。"宋廷尉眼风再一次扫向那高墙之上,却已不见那位年轻将军的身影。
宋廷尉叹息一声,往长廊的另一头默默走去。
猛的一股血腥气袭来,他立下抬眸,手抚上腰侧的刀,却看到石柱旁,默默伫立的熟悉身影。
呵,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
宋廷尉眸色略沉。
她一块墨色的布缠住半个脸庞,衣衫落魄,发丝凌乱地披散而下。而一只手,还在用力按着腹部。
宋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走近几步,脚步又猛地停住。
"窦副将,你这是……"
窦南筝脚下,一滩刺目的血迹。听到宋箫的声音,她许久才有了些反应,左眼一点一点,将目光聚在他身上。
猛地半跪下,呕出一大口血来。
"窦……侯爷……"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生气,"宋大人,窦……"
宋箫眉头凝结得更深了。
"来了廷尉府一趟,窦副将,不是什么都清楚了吗。"宋箫只是静默着说道,"说来,的确是宋某失职。但这牢房走水,突起夜火的确也是蹊跷得紧,那窦瑰原本也就是认了罪的,终难逃一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豁然而起,紧紧地揪住宋箫的脖子,却一时力竭而踉跄。宋箫身后的侍从想要上前,却被他一个斜眼阻止。
"宋箫,是不是你,我早就说过,耿府关不住我,你……"
"窦副将觉得是宋某害死了窦侯爷?"宋箫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构陷之人可是宋某?亦或者,窦副将觉得,判决一事果真是本官这个廷尉所能下定的?还是说,牢狱之火是本官所为?别忘了这可是廷尉府,本官无端端被牵扯进了你们窦家所该遭受的祸事里,仅仅是牢狱走水之事,就已经够给本官添乱了……"
"宋箫!你明明知道,他已经是我仅剩的,唯一的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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