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明明灭灭,温曛那颗戴着鹿角针织帽的脑袋也忽隐忽现,温让死死盯着那几根枯枝,睫毛颤动,回不来神儿。
沈既拾攥住温让的手,低声问:“温让?还好么?”
没什么不好。温让有些呆滞的想。
毕竟怎么说,之前胡思乱想过的疑虑也算是给自己铺垫了心理准备。
只是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妹妹在跟一个女人亲吻,还是个……比她大那么多、跟自己“相过亲”、曾经亲口对自己保证“不对未成年下手”的女人……
温让心情复杂的皱皱眉,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他僵着脸问沈既拾:“性取向真的会在血亲之间互相影响么?”
沈既拾看他这个茫然的样子,再探头看看温曛,联想到之前温让正儿八经询问自己“如果你弟弟是同性恋要怎么办”,他莫名觉得想笑。
“大概吧。”沈既拾憋着笑道。“反正你也不会阻挠她。”
阻不阻挠是一回事,教不教育就是另一回事了。温让闷闷得想。
还没琢磨好该怎么面对这当头一棒,手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温让在掏手机的时候依然紧盯着温曛,脑子里乱七八糟旋转着温父温母的脸。
“谁的电话?”沈既拾探过脑袋来问。
“裴四。”
大抵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电感应,温让总觉得这通来电气势汹汹,火急火燎,震动得格外急促,他滑下接听键,一声“喂?”刚冒了个头,听筒里便挤出裴四的尖叫:“你他妈怎么这么久才接?!”
温让要冤枉死了。
他把手机拿远一点儿冲沈既拾撇撇嘴角,刚想回话,烟花在头顶噼里啪啦一通炸,裴四隔着电话被吓得一蹦,又骂骂咧咧:“你那边天塌了吧!你在叙利亚战场跟我连线啊?!”
沈既拾闷着头憋笑。
“看烟花呢!”温让又无奈又好笑,冲电话回吼:“有事儿么?”
裴四的声音激动又兴奋,还掺着一些按捺:“来我这儿!现在就来!”
真不知道什么事才能让裴四兴奋成这样,温让握着沈既拾的手取暖,笑着问:“到底怎么了?”
“温良!”
裴四大声地喊。
“蒋齐查到当年温良被拐卖的地方了!”
你体会过世界骤静的感觉么?
裴四还在那头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温让怔怔的举着手机,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烟花缓慢的升上天,缓慢的一点点打开、雪花缓慢的飘荡,像上帝之手打翻了一瓢鹅毛、耳道里鼓动着缓慢的心跳,血管里浍浍流淌着黏稠的血液、沈既拾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像是隔着山与雾,又像与自己紧紧相贴:“温让?怎么了?你先别哭。”
我哭了么?
温让呆滞得抬手摸摸脸,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扣着沈既拾的手,扣得铁锁一般紧,指尖儿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沈既拾的手背被自己勒得通红。
他几近笨拙的卸掉自己手指的力气,脸颊上湿漉漉的,他没想哭,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能从裴四那句话里做出应有的情绪反应,眼泪却不受控制得使劲往外冒。怪不得一切都显得这么安静,他混沌得想,大概是眼球上覆盖的泪水将天地都淹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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