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抬头,本要回答,却瞥见陆小美站在门口,背着背包往里张望。他于是起身下了台阶,往前迈了两步,陆小美也进来,边走边擦了擦汗,沈路于是指指走廊,说:“去书房等吧。”
书房面对院子,窗帘半拉着,空调开得很足,沈路先前应该是待在这里。只是房间很乱,书都叠了起来堆放在地上,沙发上也是一撂一撂的书,还有衣服、零食包装袋横尸在上面,完全没法坐。一旁的书桌上,宣纸揉成了团,毛笔架被挤得露出了桌沿,药品盒子胡乱倒着,好几本本子都是开着的,互相叠放着,主人忘记把它们合上了。
陆小美有点惊讶,沈路向来注重整洁,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她在屋中央站了会儿,左等右等他也没回来,便把包放在椅子上,自己站在桌前正对着空调吹着。
她没有想乱动沈路的东西,只是偶然看见书桌一角上有一本本子摊开着,里面全是繁体字,纸页泛着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以为会是什么古籍,便小心捏着封皮,想看一眼。不过是一眼,陆小美整个人都呆住了。封皮什么都没有,只是扉页上用正楷写着“致子伊”。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不小心碰见恋人给其他人写情书的慌乱感。等她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的手在抖,嘴唇冰凉冰凉的,浑身的血液好像都退去了,身体软得使不上劲,只有眼睛,怎么也没法从本子上移开。她犹豫了下,翻开了其中一页。
这本本子,每一篇都有日期,算是日记吧,也可以说是写给子伊的信。陆小美翻的那一页,看日期已是沉船十年后了。
“那段时间里,我的想象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常常站在街边看来往的人群,想象他们的生活。个体的生活往往能够反映群体的生存状态,而群体共同的命运,也就是个人的命运。
那个时期的民众,生活之艰辛,我深有体会。都是贫苦的人,说不上有多善良。要知道在生存都成问题时,人的眼光只会是局限于眼前的。街上的乞丐,为了食物能够大打出手,打死人也毫无歉意。而穷人家卖儿卖女,女儿卖去给人家做小老婆的或者丫鬟的算是好的了,卖去妓院的也有。
纪罗洋说总比古时易子而食好,不过我觉得这种现象现在可能还是有的,在我们所接触不到的地方,在现代文明无法企及的地方,人性的恶会以极为平常的形态存在着。
我很害怕,我怕我见到的那些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要知道,在那时,贫困、愚昧才是人们普遍的状态。我常常陷入想象中不可自拔,当然不会是什么好的幻想。这种自我折磨我根本停不下来。后来你哥哥来信,让我去找他,纪罗洋也说要和我一起去,他们很担心我的精神状态。
我真希望你能生活在一个和平富裕的地方,但现在这是不可能了,我只能祈祷战争快点结束,国家快点强大起来,这样就算见不到你,我也能知道你是安全的。我希望时代的悲剧不会在你身上体现,我也不再嫉妒你身边的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说起来,在你走后,我见到过继寻,我发现人的心境在不同的环境中真的会有很大的变化。很抱歉我没法一直陪着你,我那时想,如果你接下来能够遇见继寻这样的人就好了。那真的很好,我知道你会被真心对待。
我时常见到高官富豪、小姐太太们,他们打扮入流,出入高档场所,对劳苦大众的命运嗤之以鼻。是啊,在那些华丽的衣饰、香水、轿车、欧式建筑旁,竟然有这样脏兮兮蓬头垢面散发异味的人,竟然有人过着这样俗气没有品味的生活,这简直格格不入,简直辜负了整个城市优雅的格调。所以他们带着不屑的目光经过,肆意嘲笑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
后来我去了美国,你哥哥说要抽象地看待人,他说我爱恋的女子不过是一个生物,他说你和广大女性一样,都有眼睛鼻子,说解剖开来看都是一样的。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说时非常惊讶。后来我想到,他是你哥哥,他所承受的并不比我少。只是他传授的经验没有一点用处,我还是很想你,我没有一时忘记过你。
这感觉可难受了,我恍惚了好几年。有一次我导师,史密斯先生,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他可不放心把病人交给我,于是他劝我出去散散心,他说带我去游泳,说看看大海也会比较想得开。于是我们实验室几个人一起去了,那里是浅水区,水很清,天气好,阳光灿烂,在水下可以看见上面波光粼粼,水底的石块间还有小生物在。
我就那么沉在水里看着,忽然就想到你在船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害怕,你有没有想到我。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受吧。虽然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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