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在东京住了四年,从未踏足其间,今天因公事深入这不毛之地,目之所及的是无数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招牌和大批奇装异服的同志队伍,隔不了十几步就有浓妆艳抹的基佬上前搭讪,让他觉得这里就是个张网以待的盘丝洞。
紫阳花酒吧设在仲道的早川屋楼,规模比此地常见的弹丸小店大出好几倍,能接待团体客人,店面装潢典雅气派,看来是面向上层基佬的娱乐场所。他进店时恰好遇上店里的“妈妈桑”,日本同志酒吧的妈妈桑都由男人充当,紫阳花这位就是个三十来岁的“人妖”,身穿高级和服,举止娴静优雅,妆也化得天、衣无缝,乍看跟银座的正牌妈妈桑们不相伯仲,听他掐着雄性声腔说着温柔大姐的措辞,细致周到地安排他就坐,孟想尽量以入乡随俗说服自己。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吗?我推荐一位店员为您服务吧。”
孟想听过这种店的规矩,进来消费必定要配备一名陪酒BOY,于是拘谨地说:“我想找Tsubasa,请问他在吗?”
妈妈桑以为他是来寻相好的熟客,堆笑道:“是Tsubasa酱的客人啊,真不巧呢,他正在陪其他客人,您瞧,就在那边。”
孟想顺着他银光闪闪的假指甲望过去,即刻在吧台前找到顾翼,他身旁坐着一位五十多岁,西装革履的大叔,正拉住他的手滔滔不绝讲话。
妈妈桑说:“他暂时脱不开身,您看要不要换其他人服务?”
孟想讪笑:“不用了,我等等他吧。”
妈妈桑会意,请他先点酒水,孟想囊中羞涩,小心谨慎地点了一杯加冰威士忌。妈妈桑吩咐店员上酒,走到吧台前向顾翼短暂耳语,顾翼眼神转向孟想的方位,飞出一抹媚笑,继续应酬大叔。
日本人服从性强,因此比较守规矩,到了风俗店也严格照章办事,店里若明文规定不提供色、情服务,客人们就会老老实实不做越轨之举。紫阳花就是家口味“清谈”的酒吧,陪酒BOY们只负责陪客人聊天喝酒,哄着他们交出荷包里的钞票。顾翼接待的那位大叔看样子已喝高了,脸色紫涨额头暴筋,讲话神态越来越激昂,似在纵情倾诉苦闷烦恼,不一会儿竟靠在顾翼身上嚎啕大哭。顾翼温柔耐心地拍打他的背脊,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大叔立刻抬头冲酒保凶吼:“我的甜心口渴了,快给他做一杯桃子汁!”
吼完倒在顾翼怀里继续痛哭,孟想时常在日本的影视剧里看到此类情景,日本男人是一群背负社会枷锁的可怜虫,活在一条机械压抑的流水线上,平日不敢对身边人表明心迹,只有在酒吧装疯卖醉时才能向花钱请来的风尘男女吐露隐衷,使灯红酒绿的风月场产生心理诊所的附加职能,这大概也是日本酒吧文化长盛不衰的原因。
顾翼搂着大叔安慰一阵,朝附近的同事递眼色,马上有店员送来毛巾冰水,他哄着大叔擦脸,又对他说了几句话,大叔抬手看看表,很干脆地招手买单,刷卡时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福泽谕吉(日元10000円)塞进顾翼衣领,顾翼也不忙拿出来,小心扶起醉汉,叫上一名店员帮忙,合力搀着他送出酒吧,过了好一会儿才返回。
“孟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春风满面地坐到孟想身边,自顾自拿起他喝过的冰水,往嘴里灌个底朝天,娇声抱怨:“累死了,那大叔至少有200斤重,扶他像抬一头野猪。”
孟想随口问:“你们一直把他送上计程车才回来的?”
顾翼用力点头:“那当然,这是招待客人的基本礼仪啊。”
仔细瞧瞧,他今晚化了淡妆,描眉扫鬓,拾掇得盔甲鲜明,军容壮丽,真像个搏击欢场的好手。孟想先前大致打量了一下店里其他小哥的形容,都是精雕细琢过的,但没有一个能与顾翼争辉,凭这鹤立鸡群的姿色,显见得是名副其实的头牌了。
想一下他娃娃还是多惨的,为了帮老汉还债,跑到酒吧头来卖笑,换成我脸肯定都苦得滴水了,打死都笑不出来。
他这么想着神情便和软了几分,顾翼极会察言观色,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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