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长明的烛光,他看清了沈之珩眸子里的一丝怅恨。
霍然想不出话说,伸手往沈之珩身上拍了拍,似是安慰。
沈之珩没想到霍然这样的举动,眸光一动,正欲开口。
就在这刻,随着“嘶拉——”一声,他肩上就被扯去了一大块布料。
霍然不去看沈之珩的反应,将那布在右手上仔细缠好,伸手去摸棺中之人的头颅。
他将孙掌门的发根,眼睛,鼻腔,唇舌喉口都细细查看了一番,又皱着眉去再看那只有半身的躯干。
被撕了个措手不及的沈之珩,看了看自己的肩口,又看了看一脸专注的霍然,哑然失笑。他没想到霍然当真会下手亲察,微怔了怔道“可看出了什么?”
“舌根青灰,”霍然面带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下去“喉口却无青灰之色,想必是死后被人灌了毒,并非毒杀。而头部被切的齐整,像是薄如蝉翼的刀一刀而成,恐怕要查查刀的源头。”
不过说了这几句话,霍然便面如金纸,唇色也失了原先的润泽,单手撑在冰棺上才算站定了身子,他悠悠叹了口气,缓缓开了口“姐。”
“圣女?”沈之珩收回了在霍然身上的眼神,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和圣女有什么干系?”
霍然没好气地打量了他一眼,垂眸示意自己系着布的右手“解开。”
他自幼喜洁,虽是顶着魔教教主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头,平生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血肉淋漓之态。
出了密室,他把手洗了又洗,还是觉得通身一派生锈的血味,强自晃了晃头,稳了心神道“是谁认出这是孙掌门的?把他找来。”
沈之珩盯着霍然幽黑的眸子直看,似乎要在他眼神里找出些什么,最后忽然笑了“霍教主,孙掌门使的是一杆□□,经年累月,右手手心虎口处必有重茧……这人确也有,但其双手关节突出,左手也粗劣多茧,应该是使双枪的行家,”他本想一气说完,想了想却还是止了话头,又道“这的确不是真的孙掌门,但他们想让他是,他就得是。”
霍然以为沈之珩要终于要露出一丝疲态,可他长身玉立,目光炯炯,不减往日气度。
沈之珩为他递上一块湿润的棉帕,眸色和煦温和,一反往日面对霍然的轻浮嬉笑之色“沈某就算说这不是青城掌门,又有何用?各门各派要的不是孙掌门,而是一个缘由,一个可以动魔教,可以动华山的缘由。霍掌门千里跋涉而来,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么轻易就进了华山?有没有想过沈某似乎成竹在胸,万般不惧,打得究竟是什么算盘?”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晰无比“也不怕霍教主知道,沈某并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没有后手。这华山早就是一盘散沙了,现今只差着一阵东风,我一人之力,如何阻挡得了这遍山之风?”
霍然忽然觉得心口腻得慌,像是刚才亲眼见过的血迹都攀附到了他胸腔里,他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反驳“行了!沈掌门何必和我说这些?真是如此,何苦千方百计找了我来?”
他都忍不住都想拔剑砍了眼前这个人,要是结盟,就结的干干脆脆,何必半途卖起惨来?难道他沈之珩真以为自己能听了他的话,痛哭流涕,立刻替他冲锋陷阵,扫清阻碍?
霍然也不是一句都不信沈之珩的话,他先前说的一番话里,大概有三成是出自真心。
其余的,不过又是试探罢了。
沈之珩是要用他,可是却不能信他。
可究竟自己这堂堂魔教教主,是为什么眼巴巴跑来受他驱使?
真是中了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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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被自己的掌门说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华山众人却喜上眉梢,恨不得提早几个月就张灯结彩,大贺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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