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妳不能待在这儿!妳随本宫离京,护驾有功,妳、妳……要回到湘君身边的!以菡!”
一提及“湘君”,以菡便是笑了;她从怀里取出那只色彩斑斓的信鸽,宝爱的抚弄了几回。
“妳还有信鸽可用?”
“最后一只……我最信任的。”以菡让牠跳到自己肩头;那信鸽彷佛觉察了主人已走到生命尽头,不住磨蹭着她的脸。“别撒娇了,去吧!”
信鸽振翅飞上天际,在空中盘桓了两圈之后,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不知飞不飞得到?这儿距离京城太远了,前两只恐怕都凶多吉少……”左腿又是一阵剧痛,以菡痛得冒汗,聿珏捧着水囊凑近她嘴边,水珠稍稍滋润了干涸的唇,她下意识地张嘴啜饮,剩余的水大半洒了,染湿她的衣襟。
“妳不能死!本宫身边就只剩下妳了,妳不能死……”聿珏丢开水囊,转而紧紧环住她。
以菡气若游丝,近乎瘫软在聿珏怀里,“殿下……妳骑上马,再往北走,肯定能够遇着人烟……撇下我也好,青马载您一人,要比载着咱们来得快上许多……”
“妳别胡说!”聿珏激动的掉泪,晃了晃以菡,可怀里的人儿不为所动。“我怎么能丢下妳……咱们、咱们要一起活下去的,一起……”
“卑职只能陪您走到这儿了。”眼眶泛出一阵热辣,以菡难掩哽咽地回握着聿珏,“您回京之后,请替我向蔺大人说……卑职惭愧,没能好生护着您,没法再见她一面,卑职惭愧……”她声调渐稀,终至无声。
“以菡……以菡!”眼睁睁看着以菡的手无力垂落,她抱着以菡微凉的尸身哀痛长啸,两人的泪交织在以菡脸上,无言诉说着命运无情。
聿珏轻抚着以菡眼角的泪,自己又饿又渴,已无力挖出个坑洞将她掩埋,只能静静地让她躺下,并将之掩藏在石头缝隙间,勉强算是送别。
临去之前,她取下以菡挂在颈间,片刻不离身的鸟笛,“没有妳,我怎会活到现在?妳没有对不起湘君……”她再解下象征军阶的腰牌,拉着以菡的手,让双手交握着腰牌搁在胸前。
以菡脸色白中带青,嘴唇也微微泛紫,显然是中毒已深的征兆,然而她仍是忍着煎熬带着聿珏又行两日;往昔的灵动跳脱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入睡一般安详的模样。
“真正无用的人莫不是我?”聿珏泪如雨下,一点一滴地落在以菡手上,“母后也好、知更、柳莳松也好,乃至于妳!还有那些亲卫们,多少人因我而死,我却什么都无法为妳们做到……”她仰望烈日,高挂的日头就像是嘲笑她一般的悬在那儿,她哭了,却也笑了,“皇甫聿珏……当真是无用之人!”
聿珏长跪着,捻起一小撮土,就像是替以菡捻香,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她再度拖着虚弱的步伐起身,驾着青马缓缓前行。
没有吃食也无饮水,不仅聿珏,青马也彷佛走到了极限,行至一小处绿荫,青马再也走不动似的倒下,聿珏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握着玄铁短匕刨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挖到一团潮湿的烂泥。
“连你也弃我而去了吗?”聿珏含泪望着青马,在烂泥间勉强啜饮了几口,砂土将她的脸面也给染黑;她拍了拍青马的脖颈,在兀鹰的环伺之下离开了马尸。
又行半日,大漠里的碎石越发细碎,向晚的微光在最远处的山棱间半掩,聿珏在荒凉的旷野处跪了下来,远方隐隐听见了狼嗥,兀鹰盘桓于头顶上,似是等着啄食尸身。
与其在酷热的烈日中倒下,倒不如在寒彻肌骨的夜里死去要来得快活?
她就只剩下这一点选择了么?
张了张还沾着沙土的干裂唇瓣,聿珏揣了揣,把湘君替她求的符给握在手中,她倒了下来,眼看头顶上的兀鹰越来越多。
“母后……是您,母后?”眨着昏花的双眼,大漠带起的沙尘拍打着她的脸颊,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就连替自己悼念的眼泪也没能流下。
将平安符牢牢收进手心,聿珏喃喃念着“湘君”,在脑海间,回忆有如排山倒海之势向她袭来。
‘无论如何委屈,咱们都得尽力求活;就当是为了妳我,好么?’
结果,失约的人竟然是她?
她闭上眼,任凭寒凉带走仅存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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