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公子沿着小路上山,天青色金线镶边的短靴边沿一层厚厚的污泥,使得他的脚步越发沉重,但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今儿个必定要寻着上次发现的那株绿月季不可。
元鹄镇的父老乡亲们都知道,秦家小公子爱花爱草成痴,每天躲在家中侍弄花草,一片叶子能擦一炷香的时间。对着一株花,可以念念叨叨一个晌午。
要说秦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琴棋书画,舞刀弄剑,只要秦小公子愿意,没有满足不了的,秦小公子有这点爱好倒也无妨。只可惜他是庶出,出生后不久他那可怜的娘亲就一命呜呼了,从小就无人用心照看。秦家主母所生的两位公子排行在他之上,使得他在秦家的位置越发显得可有可无。他的两位哥哥,一位习武,一位经商,将那秦家大宅管理得如铁桶一般。秦小公子终日在家种花种草,与世无争,但在父母眼里,就成了不务正业,不成器。
秦小公子因为这事没少挨父母的责罚,人愈发孱弱了。久而久之,连家仆都敢骑到他头上了。吩咐不听,饭食也不按时送,他精心养护的盆栽被来来往往的仆人故意踹倒,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小公子手托着植物坠了土的根系默默垂泪,被他的奶娘看到了,心疼得紧。奶娘跪在地上求秦家主母准许,把小公子安排到镇东边的别院居住。主母早就想寻个事由把小儿子撵出去,但是这小儿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实在是寻不出个错处。这奶娘在秦家呆了许多年,奶了三位秦家公子,劳苦功高,有她开口,主母顺水推舟,竟真的把秦小公子放了出去。
奶娘安排了一位年轻力壮、忠实可靠的家仆过去,又从刚买进来的小仆里挑了一个看起来单纯伶俐的,送到别院,专门照顾秦小公子的饮食起居。
自从秦小公子搬到了别院,镇上的居民就看出了端倪。看来这是把人撵出来,任其自生自灭的样子啊。时间久了,大家就心照不宣,改了称呼,上街遇到秦小公子,也不称其姓,单单叫他的名,称其为雨公子。
雨公子对此毫不挂心。别院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乐得安静清闲。最称心的就是,别院里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用来栽种花草。花花草草的,本来就不该束缚在一方小小的瓦盆里,而是该在天地之间自由生长。雨公子对此坚信不疑,他在别院里所栽种的花草,大多是从路边、山脚、山上捡来的,是那些被风吹雨打快要枯萎凋零的。雨公子把它们带回家救活之后,就会把它们移植回山野之中。
而雨公子今日要寻的,就是他在山上偶然发现的一株绿色月季。野生月季多为红、粉、黄、橙、白,绿色的相当罕见,雨公子那次在湖边的惊鸿一瞥,发现了在风中摇曳的它,绿色的花瓣上缀着点点晨露,在微光下美得动人心魄,从此就对它魂牵梦萦。
雨公子决定破一次例,把它带回家中。虽然它在湖边倚靠在一株挺拔的青松下生长得花繁叶茂,可是免不了要经常遭受暴雨雷电的袭击。若是湖水上涨,把它淹没了可如何是好?如此娇嫩欲滴的花儿,还有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花色,若是就这么没了,零落成泥碾作尘,那真是人间憾事。
但是雨公子没料到,他这一去,真的是最错的决定,不仅没见到它不说,还被马蜂叮了一脸的包!
雨公子凭着记忆,走到了那株月季所在的湖边,遍地寻找,不见其踪影。周遭只有没过小腿的野草,雨公子只得拎起衣裳下摆,小心翼翼在中间穿梭,生怕把它们踩得没了生气。
他沿着湖走了半圈,仍旧没有找到那株绿月季,只能叹息。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呢?
他寻着一块干硬的土地,蹲坐在自己一条小腿上,稍事歇息。随手捡起一截干枯的树枝,在地上描画着月季的美态。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它的花瓣和花枝,它已经深深印在雨公子的脑海中了。
画好之后,雨公子左看看右瞧瞧,竟然脸红了,露出小儿女的娇羞痴态。他手执枯枝,在地上来回划,把月季的图样抹掉,枯枝却不小心戳到了地上一块硬硬的圆东西,似一只巨大的松树球果。
他好奇地捅了捅,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球果,那棵结果的松树,会有多么老啊?
这一捅就真的给自己捅了篓子,那并不是松树球果,而是马蜂窝!或许是因为连日的暴雨,被风从树上吹落下来,好巧不巧,正在雨公子不远的地方。
雨公子用宽大的袖口挡住头脸,迅速往湖的方向跑。可是他一人,跑不过那一球的马蜂。尽管已经掩住了脸,还是有漏网之蜂飞进来,视死如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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