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去玩一会。”他的同事热情邀请。
“好。”我们像冲出栅栏的水鸭,呱呱呱的奔跑开来。
“不要靠得太近,小心海浪卷了去。”有人大喊。
“哈哈哈,哈哈哈,快跑,快跑,浪来了,浪来了。”细细绵绵的海沙稀释着粗犷肆虐的巨浪,还博纳了这一群年轻人银铃般的一串一串的欢声笑语。
玩累了,我们原路返回,田埂小道半米宽,两边杂草丛生,郁郁葱葱,黑夜里乌漆漆的。车灯掠过,路边稻田如同放大的豆腐块,另一种颜色,像是皑皑的雪,像是洁白的霜,我拍一下他的同学的肩膀:“那些是什么?”
“那是海盐,这一片全部都是海盐。”
“哦,真白,洁白洁白的,真好看。”
回来已经很晚了,和他的同事们在篮球场互道晚安。他提了胶桶,拿了浴巾沐浴露,告诉我哪里冲凉,告诉我哪里睡觉,长方形的宿舍,里面顺墙摆了四张架子床,进门左手下铺第二张,他把枕头整理一下,把席子拉一拉,被子甩几下:“这是我的床,你先去冲凉吧。”
冲完了,他说:“你先睡。”然后提着胶桶走了,之后没见他回来,玩了一大圈,这一洗漱之后,夜,更加深沉,宿舍里早已经熄灯,各个床位的各位老师也已经进入梦乡,我躺在他的床上,辗转也无法入眠。当然,在这静溢得让人肃然起敬的学校宿舍,我能做什么呢?我敢做什么呢?哪怕只是过去问他洗好没有。
次日一早,天微亮,一夜未眠,我坐起身来,一阵犹豫,一狠心,拨通他的电话:“这附近有没有的士?”
“怎么啦?这么早,要走吗?”他汲着拖鞋,踢踢踏踏,不知从哪里钻出来。
“要回去,有点事,现在打的过去,应该能赶上回东莞的早班车。”
“哦,有,你跟我来。”
汽车行至昨天傍晚等车时那片空旷辽阔的黄泥旱地,我摁下车窗,看向窗外,一阵晨曦的清风刮过脸庞,刮痧似的,刮出两行清泪,溢在眼帘,朦胧了视线。
他带我去他家,他带我去看潮剧,他还带我去看海,我知道,行为上,他在努力的尽着地主之谊,但我也捕捉得到,内心里,那一份无法黏连的情感,就好像那棵嫁接失败的新苗,即便结果,那又怎样?
酸涩!源于中间某些跨不过去的隔阂。
……………………………
又过了些年,亲爱的班长大人晚婚完婚,在广州大摆酒席,通知了众同学,问L会不会来,班长说:“会来,会来,一定会来。”还给了我他的号码,叫我帮忙催促催促,我犹豫半天,拨打过去,调侃闲聊,一如往常,他已经不教书了,在做其他营生,早已结婚,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孩,不止一个,我说:“好啊,两个最好,小孩也有伴。”
“嘿嘿,两个哪里够,还要再生。”
他说这话的语气,让我突然想起他捞泥鳅的动作:“你想生多少?”
“越多越好。”
“公猪,母猪,种猪。”电话的两端,我们都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那笑声,欢愉的,沧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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