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专管城东这一片坊市,这个死胖子敢欺负你,老子办了他!”
淼淼是什么出身?身为刺客,过的舔刀尖的日子,骨子里本就有股匪气,最怕的是遇上黑吃黑的同道,官府的人算老几?死在她勾魂刀下的就有好几个,以前都不怕,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永宁侯府的千金小姐,天大的事也有她爹兜着。
她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两指夹着刀尖缓缓往旁边移开,“第一,我和这位小娘子两情相悦,正在愉快地聊天,却被你硬生生打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逼她了?第二,我是胖子,但不是死胖子,敢情你睁着眼,却是个瞎子,一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刀指着我,还威胁要把我押进大牢里,我就不懂了,太平盛世天子脚下,北衙禁卫的人就是这样办差的?”
正常人见到禁卫军都会抖一抖的,淼淼那淡定的神态,倒让余天赐有点摸不准,可他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十六岁刚进的北衙禁军,正是满腔热血只恨报国无门的年纪,方才远远见到一个肥得流油的胖子,一脸猥琐地把个小娘们逼到墙角,还说出那么无耻的话,这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他顿时就炸毛了。
“哟嗬,好你个死胖子。”他提着龙牙刀,丹凤眼上下扫了淼淼一眼,见他一脸富态衣着光鲜,肯定是哪个富户的败家子,“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瞧你这长相这身材,简直天怒人怨,居然妄想强占这么一位……”他又侧头看看躲在淼淼身后的燕飞,“……冰清玉洁的小娘子!可惜天有眼,你也是够背运的,今日撞小爷我身上了,既然叫我遇上了,小爷我绝不允许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坨牛粪上!”
成为柳千锦后的淼淼最恨人家瞧不起胖子,当即腰杆子一挺,大声道:“我这长相这身材咋了?小爷我就是长得胖,长得胖又咋了?吃你家白米饭了?本朝哪条律例规定百姓不能长胖了?我可是长安一等一的良民,和这位小娘子是旧识,咱们刚才开开心心在这儿聊天叙旧,朝廷有规定胖子不能和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说话?啊?你说啊,哪条律例规定的?”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跨一步,那庞大的身躯浑身散发出一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余天赐嚣张的气焰顿时有种被碾压的挫败感。他咬咬牙,指着淼淼道:“死胖子!你、你给我站住,别过来!”又朝燕飞道:“这位小娘子,你别怕,只要你开口指证这个死胖子意图对你不轨,小爷我一定给你作主!”
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娘子”哪敢开口,这群人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开口就穿帮了啊。于是燕飞抬袖半掩着脸不敢看人,低垂的眸子里满带惊惶,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桃花眼里竟然还噙着点泪花,十分无措又略带犹豫地朝淼淼走近两步,将一个孤苦无助饱受压迫的弱势小女子演得入木三分。
余天赐见她竟然不敢反抗这个死小胖,简直恨铁不成钢,“哎?你这小娘子,你不用怕他啊,我说了这事我会管到底,绝不让人持强凌弱,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什么人,长安城里有谁敢和我作对?”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天赐,你怎么在这儿?”
余天赐一回头,便见李忆腆着个大肚子,脚步蹒跚地走进院子,他挠挠头,今儿怎么胖子成双?奇道:“二表兄?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余天赐是瑞安长公主的独子,长公主三十岁才生的这个儿子,本就宠得不得了,偏偏他小时候体弱多病,一年里头有十个月都在吃药,更是让长公主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给他,太后自不必说,就连皇帝也对这个外甥格外照顾,以致徐天赐长成了到哪儿都横着走的性子,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小霸王。他本性其实不坏,但成天自诩正义的化身,一天到晚喜欢替天行道,逮谁咬谁,猫狗见到都调头走。
“我和朋友在这儿看戏呢。”李忆来到余天赐跟前,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人,“表弟来这儿办差?我还以为过年,你在府里歇息陪姑母来着。”
余天赐忙挺直身子拍了拍胸,“咱现在可是吃皇粮的人,身上一日担着公职,一日都不得闲的。有线索说这梅园最近有可疑人出入,我本是带人过来搜查的,没想到撞上这个死胖子调戏女子,正想先揍他一顿再押大窂呢。”
李忆看了一眼淼淼,朝余天赐道:“这事怕是有些误会,这位柳公子是我的朋友,方才看戏时他便认出这位小娘子是他旧识,所以特意前来相认,并非调戏,更谈不上什么持强凌弱。”
余天赐听罢眉毛皱得起褶,“不是吧,这长得大冬瓜似的死胖子是你的朋友?”话一出口才想起这个二表兄也是个大冬瓜似的胖子,忙改口道:“呃……他是你的朋友?二表兄,我知你是个随性的人,可也不能……交友不慎啊,别看他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人模狗样似的,我跟你说,他再装也逃不过我一双火眼金睛,我一看便知他是个色中饿鬼,他与你交朋友,定是居心不良。”
还火眼金睛……淼淼无语地望了望天。
李忆笑得眉眼弯弯,拍着余天赐的肩膀道:“表弟既然天赋异禀,赶紧查案是正经,别让贼人跑了。至于我这朋友,我敢担保,他虽然是饿,却绝不是色中饿鬼,这位小娘子也绝不会受任何委屈。”
余天赐见自己一翻苦心竟没人领情,不由痛心疾首,“我说二表兄,你也太是非不分了……”
“天赐。”蓦然又是一声喊,可这回的声音不像方才李忆的亲切随和,低沉冰冷,听着便让人心里发寒。余天赐一怔,扭头看去,竟是晋王李昀带着人过来了。
“大表兄,你也来了?”余天赐一见李昀,方才身上炸起的毛瞬间被捋顺了,屁颠屁颠跑过去。
李昀淡淡瞥了他一眼,“叫你盘查这里可疑的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余天赐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舅舅都不曾给过面子,唯独只服李昀一个,当年李昀参军,余天赐非要跟着去,可长公主就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不肯,从此公主府里就没安生过,连带整个长安都被他搞得鸡犬不宁。好不容易熬到李昀回来,他便整天跟在李昀屁股后边上窜下跳。后来李昀接管了北衙禁军,干脆让他当个校尉,省得他一天到完没事乱蹦跶。
余天赐忙道:“我可没偷懒,方才前院已搜过了,搜后院时恰好遇见个不良富家子调戏民女,本想教训一下,断绝这股歪风,可二表哥说是他朋友。”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李昀眉头微蹙,在他看来,这种戏园子的代名词便是不务正业,连余天赐这种刺头都急着摘掉身上不务正业的标签,身为皇子的越王却在这儿游手好闲,他都替他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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