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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霜压境,谢府的最后一枝花凋零,屋瓦树梢,房梁栋柱,一夜之间被银装包裹。崔凤和柳容踩着满地碎琼乱玉,呵着气,往谢老夫人的屋子走。
老太太的肺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待在蒸笼一样的屋子里,还得加两床被子。二人进去问好时,谢予彬正在老夫人床边坐着,给她大声念《般若经》,老太太靠在孙子身边,尽管枯瘦无力,神态却极为安详。
崔凤道:“彬弟,辛苦你照顾老祖宗了,小卫到哪儿去了?”
谢予彬恹恹道:“不晓得。”
柳容凑上前,专注地瞧着老夫人的脸,说:“老祖宗睡了……”
谢予彬一听,眼圈顿时红了,他用袖子遮着脸,低声咕哝道:“这屋里头热……我先出去呆一会儿,这就麻烦两位嫂嫂了……”
柳容瞧着他摇晃疲倦的身影,摇头道:“小卫不在一会儿,彬弟就扛不住了。”
崔凤给老太太掖好被子,叹气说:“我瞧啊,老祖宗离不开彬弟,彬弟离不开小卫。他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实际大母病了,他比谁都难受。”
谢予彬恍惚地在谢府大宅院里游荡,他不知该去何处,也不理会那些朝他问好的下人,直到脚踏进一间屋子,四面沉寂,唯自己的呼吸声稀薄而沉缓。他定睛往房中央一看,家母徐氏的灵位,正端方地搁在桌上。
谢予彬静静地向那牌位凝视半晌,启唇道:“娘……”
他步伐僵硬,几乎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拖拽过去。待跪到桌前的蒲团上,上了一炷香,谢予彬沉沉地叩了几个头,却如何也不能抬起脖子。
“娘……”他哽咽着,泪水夺眶而出,“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大母,快些好起来吧……”
漆黑的檀木牌上流过一道粲然金光,谢予彬直起身,那光倏忽间消失不见。
卫之遥这些日子着实没闲着,谢予靖见他身手厉害,便游说他做自己的打手,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保镖,专门在讨债的时候登场。不得不说谢二公子确实有买卖人的眼力见,卫之遥往往都不用动手,光往他身后寒意凛然地一站,摆出一张谁都欠了自己几万贯钱的冷脸,就没人敢在二公子跟前撒泼打诨。
对此,谢二公子表示很满意,一来卫之遥是家里人,酬金上好答对;二来端得是雷厉风行,干脆利索,而且废话还不多,实在得力,深得二公子之心,差点想把人就这么扣下,不放回了。
卫之遥跟着谢予靖,也对行商之法了解一二。他曾见谢予靖倒卖松烟墨,不收购精纯度高的上好墨块,反去卖些鱼目混珠的廉价货充数,非常不解。谢予靖每次都笑得意味深长,说:“卫老弟,你这就不懂行商的关窍啦。我若都去买好墨,那价格势必要定得高,那些豪门大户或许买得起,可一般的寒门学子哪能用得起呢?反之,我将好墨杂墨,融之一处,兼收并蓄,既能使墨饼有上佳之色,还能令物廉可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卫之遥蹙眉,毫不客气道:“不过弄虚作假,事情败露,信誉便毁于一旦了。”
谢予靖也不恼,只哈哈大笑:“卫老弟你,当真是外行啊!”
卫之遥不认为这关乎“内行外行”之分,但多说无益,只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置若罔闻。
这么一连几天奔波,卫之遥终是带了一身仆仆风尘,回到僻静的别院。他将谢予靖付的酬金取出算了算,将钱袋塞进枕头下,忽然想起已有好几天没见过谢老夫人。他心中忧虑,便摸黑去了深宅,想着就算不进屋子,在门外看一眼也能安心。
澄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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