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渐渐冒出头,有几户人家开门了。木门打开,起早的人提了痰盂去小河边盥洗。鸡打鸣、劈柴声,黄狗“嗷嗷”唤了两声,挨了主人一踹,呜咽着跑出门。天渐渐凉了,小巷里轻飘飘几缕晨雾缠上红灯笼。真好看,改改想,比水里游着的红鲤鱼还好看。
车行在青石板上,每遇上石板缝隙就会小小颠簸一下,摇摇晃晃地转几道弯,过几重门,黄包车在一户没灯笼的油板门前停下。四姨抱着改改下车,付钱时和那车夫又一通讲价。改改抬起头,黑瓦白墙后有一株高出墙头的老梧桐,这会儿光秃秃的,剩着些扭曲怪张的枝桠。
郭四姨付好了钱,车轱辘“咯噔咯噔”渐行渐远。她过来牵改改的手,带他走上台阶,拿一柄细长的黄铜钥匙开了门上的锁。进了门,四姨带着改改走的很快,穿过狭长的走廊进了内院,又从台阶上楼。里屋很暖和,没有点灯,窗上镶了蓝玻璃,光透了进来。
这间卧室里有淡淡的桂香,进门的地方放着个将烧完的炭盆。四姨带了改改进来,把他往窗前一领,改改被床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忽听床上坐着的女人一笑:“怎么笨手笨脚的。”
四姨松开了改改的手:“惠娘,你跟他说吧。炭火暗了,我去添一添。”
床上的女人敛去笑,叹了口气埋怨似得道:“你来时怎么不和他说呢?”复又换了个冷嘲的语气,“死了个畜生有什么难开口,自食其果罪有应得,四姨何必为着那种人可惜。”
四姨没答话,取了炭盆掀帘出去了。改改站在窗边,他看了看四姨,又回头瞧了眼惠娘。床上这女人是他小师叔。女人披了件黑貂,露出里身那件领口绣了一圈墨绿色团花滚边的旗袍,下身是条黛色厚棉袍子,遮住了脚拖在地上。惠娘的眉眼较改改师父妩媚,瓜子小脸,凤眼薄唇,眼底风流无限。她冲改改招招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改改,今日带你过来,从此你就是我凤轩斋的人了。你师父他,死了。”
改改一呆:“死……死了?”
惠娘捏着改改一双小手漫不经心道:“死了,叫人打死了。”
小孩咽了咽口水,似还在消化着这个消息。迟疑片刻他忽又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后退时险些又要摔倒:“不会的,你骗我,师父不会被打死的。你骗我!你骗我!”
他要往外跑,叫惠娘硬拉住他胳膊又拖回了自己跟前:“我骗你做什么!你师父自己犯了人家大户忌讳,活该叫乱棍打死!”
“不会的!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父,你放开我!”
改改像一头失孤小兽在惠娘的强拧下挣扎。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惠娘皱了眉头看他发疯死的大喊大叫。挣闹时,惠娘葱指一折,改改脱出身来跌跌撞撞要往外跑。女人倏地从床上站起身,扶着断甲指了他道:“你去疯去找呀!你师父就在河东门沼泽地里躺着呢!老畜生养的小畜生,老娘兴得留你了!?”
改改跑下床阶要往外去。他脑子懵了,手脚不听使唤,红了双眼却淌不出泪。男孩往外跑时正好撞上添炭回来的四姨。那嬷嬷忙把手里端着的炭盆放去架上,将改改抱了起来:“瞧这是怎么回事?”
惠娘冷着脸穿了鞋走下来:“小畜生要找小山就让他去找,外边天寒地冻的,他要做孝子就随他当去!”
四姨搂了改改,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改改抓着四姨领口的盘扣急声问道:“四姨,小师叔说我师父死了,你告诉我,师父没死,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找我的!”
“改改,你听惠娘的话。你师父死了,真的死了,以后你就得在这过日子了。”
在这世道里,就算是六岁稚子也知道“死”是个什么意思。死了,就是没了。好好的师父化成了土变作了灰,再也不会对着他笑,再也不会带着他上戏院,再也不会教他使剪,教他画图。师父死了,叫人乱棍打死了。四姨、惠娘许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可在改改眼中,他师父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四姨搂紧了改改,小男孩蜷在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你们骗我!我要回客栈,回客栈等师父!你们骗我!师父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惠娘被他一阵哭闹竟也惹红了眼,女人捏了雪纺帕子一角指着他道:“小畜生,哭什么?你师父害死在了女人身上,是他自找的!”说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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