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身背重任思虑深繁的人写东西都要门窗深锁烛火摇曳显得肃穆又深邃……像他这种大开着窗子迎着太阳吹着风无限敞亮是怎样啊!
“神女——嗯,天香你先进来吧。”他索性搁了笔,将纸卷起收入袖笼之中,又起身替她自墙角搬了把椅子出来,抬袖拭了拭,歉然笑道,“我这里尚无什么酒水,怕是有违待客之道了。”
他神情自如,却究竟是病着,方才写东西又颇耗了一番心力,此时做完这些额上已隐约渗了虚虚一层汗,天香看在眼里,却还是并不客气地坐下,静默了片刻到底是犹疑着开口“……听闻你病了?现下可好些?”
“能有什么大事,无碍的,都是那些医师言重。”他摇头随口敷衍过去,又隔了长长一段沉默,终是见面前的少女再也忍不下去地主动开口:“你就不问问我的来意?”
“哦……”玉竹状似恍然大悟地点头,十分认真地问她,却分明眉眼间都蕴着笑意:“那敢问神女驾临寒舍,是何用意啊?”
天香抿唇瞪了他一眼,复又顺着敞开的窗子望向苍茫天际,再开口时已收了玩笑的意味,变得平直不起波澜:“你家将军即日便将启程往荒僻之地一平强虏,你跟不跟着去?”
“往荒僻之地一平强虏?”玉竹亦真正严肃起来,飞快地蹙了下眉,深深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这是何意,还望姑娘祥言。”
被那样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注视着,天香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平素的疑心在此刻消散瓦解,顿时只想把一切尽可能详尽地说与眼前之人,话到嘴边却不知怎地只变成了漫不经心的一句,“就是出兵将敛财作恶之徒绳之以法啊。”
“什么敛财作恶之徒?我们北方之人初来此地风土尚不熟悉,更毋论敌方动向,焉能如此操之过急?”他似乎真有些急切,再度问道,“此事究竟是何原委,请姑娘明白告知与我,如有不妥阻止还来得及。”
“我自认已窥得罪源之一角,此时不除莫非任其滋长?”天香整理好思绪很冷静地答道,“兵贵神速,现在的情势已不许拖延,苏州的百姓亦不能再等。”
“若我方有千百军士数万步卒,我自然会盛赞姑娘胆魄并劝将军顷刻整军一夕拿下那歹人,可我们只有五百人,你知道五百人是什么概念吗?”玉竹急声道,眉宇间有隐隐沉痛,“祁大人纵自幼习武到底是文官,陈将军与我只是奉旨随行,朝廷只拨了这么少的人,因为其下达的任务是探查不是剿杀!朝廷说会调兵却到底遥遥无期,着五百人若是轻易折损才真是陷民生于不义!”
“朝廷军一日不发,便是等上三年也不会发,陈将军手中现在有五百人,便是等上三年也变不成五千,但灵风、苏州乃至潜力江南的百姓能等三年吗?”天香寒声质问,话锋一转道,“何况我提议祁大人铲除的不过是一杀手组织远非逆党根源,与江南动乱可能有干系也可能无关,充其量不过一有几分根基的江湖门派,也值得让堂堂朝廷军畏首畏尾岂不可笑?”=
“他们既已在几任地方官眼下纵意嚣张定非等闲之辈,更兼我方未谙水土失尽地利,姑娘未曾从军旅怎知讨逆艰难……”他至此顿了顿,似乎是很疲倦了,不愿再与她相争,犹豫了一下还是振衣而起道,“姑娘既不愿告以缘由,那我……自己去问陈将军便是。”
说着他径直就走向门外,如雪日色将一袭衣衫洗成江南春水般的蔚蓝,留天香在身后略略怔忡地轻声喃喃:“哎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她索然摇头,眉宇间染了淡淡寥落闲愁。
“若依将军,我们当面攻取还是先行暗查?”祁云归看向陈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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