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玛尔瞥了她一眼,带了点嫌弃的意思,“现下那小子被奴婢捆成四脚羊,丢到东厢一间空屋子里去了。嘴也堵上了,想喊人、想自杀,都做不到。奴婢查了他身世,一清二白,南边的人,八岁家乡遭了水灾,跟着货郎上京入宫做了太监,父母兄弟都失去联系了。在宫里八年,没有任何人来探亲,他也从来没出去过。流言是他在花木房传开的,先是他告诉一块住的几个小太监,那几个小太监都是各处管花木的……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他在宫里也没有亲近的人,干爹、干妈、干姐姐,甚至小太监里拜把子的事儿,他也从没沾过。换句话说,查不出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耷拉下眼皮来,仍是一贯的迷糊样儿,说完揉了揉鼻子。
燕灼华心里冷笑,她原本就猜此事与宋元澈脱不了干系;此刻知道起头之人是在翰林院那边伺候的,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要知道翰林院那边,向来是世家的地界;宋元澈想把手伸到禁宫里不太容易,但是调·教一两个外庭的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她想了想,问道:“这流言底下有多少人在传?”
朱玛尔又揉了揉鼻子,“奴婢估摸着,外庭传的比咱们里边多。咱们里边也就零星几个人听说过,外庭倒是十个里便有一两个知道了。”
是了,这流言传到内宫,传到母后耳朵里,只能引来雷霆之怒,让背后那人惹祸上身;那背后的人一定是故意只散布在外庭的——等底下的侍女随从都议论纷纷了,那些向来秉持“礼义廉耻”的翰林们岂会不知道?等外头那些南人大臣们都知道这事儿了,母后会是什么下场?
“带那个小太监来。”燕灼华微微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二喜很快被带来,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瘦小,双臂被反剪着绑住,嘴里也塞着绢布,一双眼睛却是呆呆直视着前方,好似于虚空中望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绿檀和含冬守在小花园入口,丹珠儿和朱玛尔陪在燕灼华身边。
燕灼华示意朱玛尔将小太监口中的绢布取下来。
二喜却仍是呆呆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也不跪安,也不求饶,更不辩解。
“你家主子果然是个会调·教人的。”燕灼华慢悠悠道,她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是宋元澈的人。她只是想看一眼,这个宋元澈的人是怎样一副模样罢了。既然是他的人,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向朱玛尔摆摆手,示意她重新塞好二喜的嘴巴,带他下去。
便在此时,一阵和风从花园入口处吹来,二喜愣愣的望向风来处,忽然脸色一变,好像乍然醒来之人,连退两步避开朱玛尔捏着绢布的手,嘶声喊道:“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与王爷每逢三、五、八,便于申时(下午三点)在慈宁宫私会,屏退左右,待足一个时辰——什么样的事儿要这么避着人……”
他蓦地里一嗓子,谁都不曾防备。
燕灼华初时惊呆了,待回过神来,一张脸气得雪白,见朱玛尔已经捉住他堵上了嘴,那小太监却面无惧色。她负手绕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疾行,咬牙冷笑道:“你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先时还要悬梁自尽?你想得美!”她恶狠狠得骂了一句,心里这会儿还擂鼓般跳着,得亏是在这园子里;若是带到寝宫,他方才那一嗓子,只怕临近宫殿的人也能听到了。
果然不愧是宋元澈手下的人!果然是宋元澈手下的死忠!
燕灼华死死盯住垂头跪着的小太监,简直将他当做了宋元澈的化身,一腔愤恨都奔着他去了,“自尽?你想得容易!你散布流言、污蔑主子,方才还冲撞本殿——你是该死!却也休想死得痛快!既然你想自尽,你想死,那本公主就成全你!”她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去传召外庭行走伺候的侍女太监,都到这园子里来观刑!”杀一儆百,让那些舌头长的都看看下场!
丹珠儿小声问道:“殿下……这罪名怎么说?”
总不能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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