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感到凛冽的寒气直达肺部,略微抚慰了心头起伏的情绪。
与此同时,他的耳畔又不断回响起段予铭的话,一会儿是“你觉得他还能置身事外?”,一会儿是“你是拿刀捅他还是保护他?”
——于是压下去的情绪又冒出头来了。
千年霜雪,也没吹得他心硬如坚冰。但凡遇上和陆夜白有关的事,他好像就特别容易急躁、分神、婆婆妈妈。
明鉴的事一发生,尤其是到了现在,他便知道陆夜白这辈子恐怕不能做个正常人了。这些年他也没停止过寻找将应晦赶出来的办法,最终却一无所得。毕竟妖怪跑到凡人的肚子里,附在一个胎儿身上,没有古例可循,谁都不知道应晦还会不会醒,醒来的那天,陆夜白又会怎么样——
他看着他从挂着鼻涕的熊孩子,长成了个标致的年轻人,心态上既像关照着自家的小辈,又像是看着自己的朋友。自然希望自己能护着他一辈子。
极寒之顶云雾缭绕,寒气凛冽,他不怕冷似的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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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来了,师父院子里的菜真好看,有绿绿的丝瓜,黄黄的南瓜,还有一排排的小辣椒……”
陆夜白单手插腰,另一只手把锄头杵在地上,望着阮真人家后院的菜地,口中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编起了小学生作文。他穿一件短袖,裤腿卷到了小腿肚,看起来还真有点正经务农的架势。
“很好。”他自己很是满意,“所有的品种都浇完了。”
这就是阮真人给他安排的修行。当他照料完阮真人的菜园子,就可以去书房随便看书,大把大把的志怪游记,还可以和阮真人聊天,偶尔观看她刻符咒。
这几天他收获颇丰,已然重塑了一个全新而完整的世界观。
阮真人也很是满意——她一辈子就没遇上过愿意和自己聊天的东西——已经正式地把他收为徒弟,他今后就算是“一心门”的有且仅有的弟子了,不出意外,还会是下一任掌门。
不管有没有实质意义,说起来都觉得挺厉害的。
也怪温子河和阮真人打交道太少,如果他知道阮真人是这么个德性,打死他都不会送陆夜白来这里。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夜白许久没听过这熟悉的旋律,心里又挂念着某人,跟巴甫洛夫的狗似的迅速一接,含着点隐晦的小期待:“喂。”
“夜白,你在那个夏令营里了没有?”是他妈妈。
陆夜白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自作多情的尴尬:“在啊,有事儿吗?”
“怎么样?好不好玩?上什么课?”那边陆妈妈像是个话篓子,不停地往外冒问题,“你说你怎么一去就没个消息?你别学子河玩那一套啊我给你说,这么好几天了,你爸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哪有。这不没信号吗。”陆夜白顺嘴一说,察觉到了之后立刻补充,“我是说实验室里头全封闭,一天下来没个信号。”
这不知名的山上还真的没什么信号,陆夜白经常搜不到网,他妈妈能把电话打进来,大概也是人品攒得不错。不过不提温子河还好,一提他就想起了那人说过工作的地方没信号,难不成就在这里?
他原以为温子河是妖怪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这会儿忽然觉得温子河也可能是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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