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六岁,替唯一的亲人办完人生的毕业典礼之後,毅然决然放下未完成的学业,离开从小长大的冲绳,一个人独自来到台湾。
我的家族来自台湾,当年我外公带着新婚妻子到日本求学,完成学业後原本打算返台的,却在一次旅行中爱上了冲绳的美景,於是就这样定居下来。
我从没看过我的外公,听外婆说,在我母亲大学毕业那年,外公因为一场船难不幸罹难,我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而决定返台展开寻g之旅,也因此偶然碰撞出我的诞生。
虽然说那年的我独自来到了台湾,但我却不是来寻g的。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g究竟在哪里,老实说,我连自己是不是属於这个世界都一直存疑。我的出现完全是场意外,那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到异乡自由行,在夜店绚烂的灯光中一时迷失,并且在酒j发酵催化下与陌生男子短暂交会後产生的严重後遗症。
我从没见过我的母亲,甚至未曾感受她怀抱的温暖,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後因为失血过多离世了。在我前脚踏进这个世界的一瞬间,我的母亲却从此跌出了这个世界,我的出现是个意外,而我的出生则造成了母亲的意外。
我是由外婆靠着南北杂货店的微薄收入辛苦拉拔长大的,店里总共分两侧,一侧卖着冲绳的名产,有黑糖相关产品、泡盛酒系列商品、苦瓜制品,还兼卖纪念品与日文书籍和音乐,而另一侧则是贩卖来自台湾的特产,这一面的商品比较不固定,主要是委托在游轮上工作的朋友和一些来自台湾的常客定期随身带来的货品,有可能是食物、衣服,也有可能是纪念小物或书籍音乐。杂货店虽然不大,但总会有来自台湾的常客与冲绳本地的客人定期捧场,我从小看外婆忙里忙外的,交替用中文与日文和来光顾的人们流利交谈着,不知不觉中,我渐渐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产生憧憬之情。
外婆是个很慈祥的长者,她常常和我聊到母亲的事,她会一面翻着相簿一面叙述着相片中的故事,一次又一次,我随着外婆沈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在泛黄静止的平面照片中,拼拼凑凑之下,逐渐认识我的外公与母亲。
每一次说着说着,外婆总忍不住流下泪来,每每用婆娑的泪眼望着我,然後对我说道:『太像了,你和你妈妈长得太像了。』,说罢之後,她又会摇摇头叹气喃喃念着:『太傻了,那孩子太傻了。』。
是的,纵然有些照片模糊不清,好似水雾贴上了镜面,我依然能够分辨,那张完完全全遗传自母亲的脸。我与母亲从未照面,却可以从镜中见到她的模样,但那浓浓的思念,却无法穿越时空传达。至於太傻,我从来不懂,母亲究竟哪里傻了?我问过外婆为什麽,她只是告诉我,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了解的。
我曾经抱怨过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外婆回应我:『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他知道的话,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能做出那些东西的人,一定是充满感情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从外婆的话里,我隐约感受到,其实她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只是她没告诉我罢了。至於为什麽不告诉我,我也不清楚。很奇怪的,我心里很想知道,但却又矛盾地不愿意追问。反正我的生活不会因为知道父亲是谁就会有所改变,反正我的母亲也不会因为父亲的出现而突然死而复生回到我身边,所以知不知道似乎也变得不那麽重要了。我始终认为,也许,会有一天,答案就会自己浮现在我眼前。只不过,究竟是哪一天?我永远不会知道。或许就像外婆说的,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了解的。
外婆被诊断出大肠癌末期那年我才十五岁,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麽一个平日无不良嗜好、饮食清淡而且生活作息正常的人竟然会罹患癌症。
外婆生命旅途的最後那段日子,我每天往返於医院与学校之间。放学後,我总是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外婆布满皱纹的手。外婆的身上c满各种管子,病痛的折磨让她变得不想开口说话,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空气紧绷地凝结住,病房内呈现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时间并没有因空气的凝结而随之静止,我随时提心吊胆,深怕死神会攀着渐渐流逝的分分秒秒爬上病床强拉走虚弱的外婆。忧心的我什麽事也不能做,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外婆a口的呼吸起伏,偶尔还不忘抬头望望床头的机器,萤幕上显示着她的心跳、血压、呼吸等等数据,我得看着那些数字才能稍稍感到心安,因为那是外婆仍活着的证据。这种日子我过了两百多天,尽管我时时防备,但死神仍旧找得到机会见缝c针。
在某个星期二的早晨,我前脚才刚踏进教室,就见到导师匆匆忙忙跑来找我。我不记得後来是怎麽到医院的,我也不记得接下来的两个礼拜自己究竟是怎麽熬过的,说句实话,或许,我是记得的,只是本能地不愿意再次回想起那种内心淌血的滋味罢了,若要问我记得些什麽,我只能说,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到什麽感觉都不见了,唯一剩下的,只有痛而已。
外婆离开後,留给我那间杂货店与一个大箱子,从外婆的遗书中我得知箱子里头放着母亲的遗物以及一本指定要留给我的记事本,原本那些东西打算当作我十八岁生日的礼物,可是我的母亲与外公、外婆这三位有资格将成年礼物亲自交给我的长辈们却来不及等到我十八岁的生日。
「本子里记录着你母亲想和你说的话,也提到许多与你父亲有关的事。外婆以前没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母亲一直希望等你长大较懂事之後再让你知道,现在外婆离开了,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满十八岁了,这都代表着你已经长大了。」
看完外婆的遗书後,我并没有马上打开那个箱子,也许是太心痛的缘故吧,这麽多年来对父亲的好奇竟然消失殆尽。对我而言,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似乎已经不是那麽重要了。
後来,在学校老师与几位杂货店台湾常客的协助下,我以侨生的名义来到台湾念书。为了维持生活,下了课之後我会到夜店打工,也因此莫名其妙进入了言绍宁的门下,然後又因缘际会认识了让我生命重新注入活泉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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