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个月竟又找了回来,送回它的人还是——
“是你?”
见到杨蓁,即使心里再怎样清楚不可能,徐显炀最先冒出的念头还是:她要来报那一“抱”之仇。
毕竟那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虽说是无意的。
“见过徐大人,”杨蓁驻足厅中,向坐于案后的徐显炀福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大人也知,我本是待选入宫的宫女,想不到昨日半夜忽有几人闯入院子,强行将我带离,送至教坊司。等在那里的一位少年公子穿着华贵,不知是何来头。他以我与婶婶的性命相要挟,叫我顶替耿德昌之女留在教坊司,之后就扬长而去。我知道大人您近日一直忙于审查耿德昌的同党,便来向您报知此事,想必查出那主使换人的案犯,对大人将会有所臂助。”
徐显炀早知自己在外有着煞神之名,见她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竟能侃侃而谈,毫不怯场,心里暗暗纳罕,但也没有错过她所述的案情。
飞速思索了一番,他问道:“你来此找我,意在求我救你出来?”
一个良家子无端沦落为教坊乐户,必是恐慌不已。若说她来此只是为了向他报案,而非求助,徐显炀是决不信的。她没有哭哭啼啼理智尽失,已经很令他意外了。
没想到杨蓁却摇了头:“我来此拜见大人,原因有二。其一,就是归还大人穿宫玉牌;其二,是将案情禀告大人,襄助大人查案。那人胆敢偷梁换柱,必定来头不小,大人顺藤摸瓜,说不定能钓上一条大鱼。”
徐显炀越听越是奇怪:“你竟然不打算要我插手救你?”
杨蓁浅浅一笑:“大人若想彻查此案,自是不宜过早打草惊蛇的。我便是虑及此事,今日过来这里时已然留心隐藏行迹,不去引人注目。如今教坊司的上下人等都已得悉耿家女儿被送了过来,倘若此时便张扬其事将我领出,难免惊动太多人,惹得那幕后主使也有了准备,以致妨碍大人查案。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之日,我自会得回身份,尚且不急这一时。”
早在听完她陈述的案情时,徐显炀便想到不宜过早动她来打草惊蛇,此事确实是个清查耿德昌同党的绝好契机,他面上不显,实则心里翻滚得厉害,恨不得立时开始彻查,只是想到她一个小姑娘陷身那种腌臜之地一定急于脱身,若见他无意搭救,说不定当场便要跪地哭求,真到那时他也不好坚辞不管,这才主动问她。
想不到,她竟然像他一样明白。
“不急这一时?外人都将教坊司视作勾栏院,你沦落到那种地方,就不怕在案子查清之前,已经遭了他们祸害?”
徐显炀微露苦笑,“我徐显炀何德何能,竟惹得你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小女子甘愿留在那种地界助我查案呢?”
杨蓁方才这阵一直恭顺地垂着眼睫,闻听忽抬起眼来,望了望他,两汪剪水清眸之中,神色复杂难辨。
未来正是新帝听信了奸党摆嗦,才对厂公一系赶尽杀绝。查清这桩案子,说不定便能助他给奸党一记重击,为防止将来奸党死灰复燃、转变他的命数大有裨益,她又怎可能不管?
“仅凭与大人的一面之缘,我还不敢奢求大人出手相救,再说教坊司那样的地方为官者都不愿沾染,我也不敢为一己之私,带累大人的名声……”
徐显炀以指节“咚咚”地扣了两下桌面,打断了她:“你若是再这么一味地深明大义下去,我可就要怀疑你别有居心了。我劝你还是快说些真心话的好。你来找我报案,还别无所求,到底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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