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得知后,却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像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实在不能委托。”
高云长身在局中,或还看不清,项景昭却看得十分明白。
先不说那三十年的利契,只说眼下,每户几分的利钱一让出手,单每月大皇子就能流失不少银子。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最缺银子的时刻。
自己既缺银子,却又那么爽快放利给高家,这银子要从谁的手里出,就不言而喻了。
二来现在漕运还掌握在百姓自己手里,渡口每年那么多的漕粮货物都得从这边过,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项景昭不信官家不想自己独啃这块肉骨头。大皇子对高家那么重视,就已经能看出他如狗般滴着口水的嘴了。
三来,槽帮能壮大如斯又大而不乱,依的是内部类军事化的管理,每个掌舵人必得是十足的狠辣坚韧的。现如今漕帮的存在还是合法的,在大众心里还是类似于锦商瓷商一类的商家大户,可是既然是商家大户,内部却拥有这般武装力量,高居庙堂之上的那位能不心惊?
这三条,只单抽出一条来说,都能看出,只要高家沾了政治,必定得不到任何好处,反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
“你如今不过是为引鱼上钩才故作要掌家的样子,需知这事过了,南荣子先生那边想出了治腿的法子,高伯伯立时便能重出江湖。”
“高伯伯可是因为紧咬着两不相帮才引来杀身之祸的,难不成你想到时你与你父亲兵戎相见?”
高云长先还糊涂着,听了这话就立刻清醒过来了。他是被那重利震得昏了头,竟忘了最开始布局的初衷了。
再又一想,自己都这般了,想必二叔当初也是如此吧?感叹之余,也更坚定此前布置下的计划了。
此番行船由高云长压船,陆啸辅佐,因项景昭被父亲委派去查山西的账,也顺路搭了一程。
两少年正在船头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靴子响,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啸。
陆啸从前只是专心练武,如今当了这口子的副堂主,骤然受许多人拥戴,想来也是意气风发,连神色都飞扬起来。
此时看到两个少年,陆啸哈哈大笑起来,先各自问了好,项景昭和高云长依然叫着“师傅”。
陆啸对此很满意,要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己占着个师傅的名头,高家总要给自己几分脸面……
可惜高维通是个老顽固,一句“祖训不可违”就将自己打发了个干净。好在他算得了一时算不了一世,他的儿子在自己手里,又对自己毕恭毕敬,何愁大事不成?
项景昭先开口:“我早提过让师傅去项府嘛!如今跟着你这般跑来跑去,得多累人?”
陆啸又大笑起来,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本就是习武之人,若一身武艺一不能报效国家,二不能于江湖中施展,空练许多拳脚,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倒要谢少当家给我陆某这个面子,叫我有了这份差事,才不负我前三十年的苦修了。”
三人皆笑,高云长又说:“子衿先在这边吹风,我与师傅进去说事。”
项景昭立刻撇撇嘴:“如今你倒越发有主意了,什么事情竟需要背着我商量了?”
高云长一叹:“死里逃生一回,怎么越来越像孩子了?说话越来越没个章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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