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安如问他:“你有强迫症吗?”
他每次都回答不是。
真的不是。强迫症至少出于个人意愿,而像他这样的人,或者说他们所有的鸩丐都已经习惯了将一切随身物品规整得一丝不苟,不是为了清洁,只是为了尽可能掩盖使用者的个性痕迹。
鸩丐是不被允许有个性的,鸩丐占据了被他们取代的普通人的生活,相应的,他们就必须按原主的生存轨迹存活,即使在独处时,可以不再扮演,却仍然不能违逆。
这大概就是报应了,“君徵”以前经常会想,是对鸩丐盗窃他人人生的惩罚。与其说鸩丐取代了他们的猎物,不如说是他们的自我不断地被猎物融合,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彻底湮灭灵魂,变成一团边缘不清内容模糊的空白。
浑浑噩噩,活着到死去都留不下半分属于自身痕迹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存在价值?更进一步,鸩丐,他们真的算活过吗?
“君徵”从袋子里取出他的琴,横放在膝头,随意地捻动挑弄。
零落琴音吸引到“徐枫语”的注意力,她继续玩着“消消乐”,眼光却由手机屏幕上稍移,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你喜欢这个游戏?”“君徵”弹着琴,随意地和她聊天,“还是原来那姑娘喜欢?”
“她喜欢。”“徐枫语”像是怔了怔,毫不留恋地放下手机,“我习惯了。”
游戏热热闹闹的音效和“君徵”孤高和寡的琴音混合在一起,仿佛闹市间的隐士,乱世中的君子。
“君徵”不再主动开口,“徐枫语”却对他好奇许久,之前在派出所里她就认出“君徵”是同类,有一堆问题想问他。
她问道:“听说你从十六岁到现在只换过一次身份,是真的?”
“君徵”的琴音不断,“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徐枫语”兴致勃勃地挪近他,“你和你的接引人很有名的,三年前你们做的那件大事早就传遍了!”
“我和我师傅……”“君徵”暂停下演奏,“都说我们什么?”
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徐枫语”扮演的这位年轻女警真的很活泼,她讲起话来叽叽喳喳,恨不得一口气从开头飙到结尾。
“说我们里头有帮家伙忒不是人,在深山里占了个村子,专门从外面抢女人回来给他们生娃,生下儿子带出去卖,生下女儿还要近亲相/奸继续生。你和你的接引人本来是去那里挑新人的,实在看不过眼,把那一村男人杀得干干净净,警察都懵了,到现在还是悬案!”
“大家都觉得你们干得好,”“徐枫语”颇有正义感地总结,“夸你们是英雄!”
英雄?
“君徵”面无表情,内心但觉讽刺无比。
除了鸩丐自己,没有人说得清鸩丐眼中的是非。普通人应该会认定他们所有人都是恶魔,而鸩丐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并不是一个严密的整体,而是松散的每个人,对外他们按照多年来受到的洗脑无条件地维护鸩丐这个整体,分散至每个人,大部分人又在某种程度上诡异地遵循着普通人的价值观。
毕竟他们活在这个社会里,不可能完全杜绝外界影响,他们一边做着丧心病狂的坏事,一边憎恶别的丧尽天良的坏人,如此矛盾,偏能统一。
“我和师傅不是去那村子里买人的,”“君徵”摇了摇头,“师傅看上一个新的身份,那人很有钱,也很谨慎,我和师傅一路跟踪他进了四川和贵州的交界。”
其实是他的师傅终于发现真正的君徵没有死,为杜绝后患,师傅强迫他追杀君徵,运用鸩丐的关系网,好不容易寻到君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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