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像看西洋景儿似的盯着她的脸,那嫣红的脸颊,便越发红得不可遏制了。她两手一捂,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进了月洞门,见星海的侧室正指派人搬那块断了的床板,她站在一旁看了良久,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做惯了下人的,即便被扶上了妾的位置,在那些奴才面前也还是没有主子的谱儿。她像往常一样操持家里的琐事,厨上有她、摆饭有她、这里要拆床架子,依然有她。
府上内外一切的细节都在她心里,办起事来驾轻就熟。星河欣赏她那股麻利劲儿,也不因她是妾而看低她。她回身一顾看见了星河,笑着叫了声姑娘。
星河点点头,往边上让开些,容那铺板搬出堂室,她搓着手道:“回头让人再送厚实些的来,这板子本来预备给丫头用的,没想到……”说着一顿,尴尬笑了笑,“是我的疏忽。”
星河随意打了马虎眼儿,再说下去,又是太子的丰功伟绩。她细瞧了她两眼,“小嫂原是嫂子家里的?这些粗活儿,不该你料理。”
星海的妾室笑道:“我自小卖到松府,不知自己的爹娘在哪里。后来一直伺候小姐,小姐出阁我也跟着过来了,她怕我将来没依傍,就让我跟了姑爷。主子们待我都极好,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应还是我来料理。虽说如今在姑爷房里,又有了孩子,我还是拿自己当奴才看,尽心竭力地伺候主子们。”
这样的人,不因位置更换改变初心,真是很难得。星河问:“这程子暇龄公主在府上这么闹,你是什么想头?”
她说:“我没什么想头儿,横竖我们小姐在这儿,我也在这儿。我们小姐要是回松府,我当然也不会留下。”
所以她是瞧着鹤闲才跟星海的,看了那么多妻妾争风吃醋的例子,遇上这样的,便觉得格外稀有温情。
她微微欠了身子,下台阶往门上去了,星河目送了她,又见太子爷踱着方步进来,眼前顿时一黑。这三天的春假,实在放得太长了,今儿才第二天呢,接下去怎么熬,她已经觉得自己没什么活路了。
天儿好像要变,忽晴忽阴的。他走到她面前时,正逢云散的一瞬,万千辉煌照耀着他,人像飞了金似的。他个儿高,背着手弯下一点腰,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亲亲热热叫了声“星啊”,“你害什么臊。”
星河忍不住扶额,“我没害臊,就是有点儿头疼。”
他恍若未闻,调转视线朝卧房看了一眼,“昨儿晚上地方不对,要是在里间,咱们就成事了。”
她被他说得心慌气短,不住朝他拱手,“我的主子,您这会儿在宿家也算扬眉吐气了。瞧您多骁勇,铺板都叫您折腾断了,您的面子算是赚足了,就饶了臣吧。”
太子面色一沉,“这话我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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