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钱不算多,要二十五年才能回本,回报率低得让人发指,却抵不过在普遍的风调雨顺情形下,无需担忧工匠衰退,商业风波,种种税费与明暗打点,这是子孙流传的资源泉流,挺过二十五年,一代人时间,就夯实了基业。
这相当于是长线基础投资,大成本大回报不足为奇,更值得看重的是人口,万亩田需要上千成年男丁耕种,按中口之家,一户五口两男丁来算,就是五百多农户,三千人口,再以此基础,几乎能支撑起一倍的人口。
“万亩,就是将六千人。”这实际上就突破了了五千口的家格。
而叶家本来就有三千亩地,族人与家生子合计三千人,已算是深厚的红宅世家,在这基础上再增六千,相当于再造两个叶家,就意味着有极大空缺、选择、实践机会等着叶家这代人,必能锻炼出许多精英,吸引许多外来人才,而成为中兴的一代。
对于家格来说,相对浮在外表的利润,人的附集才是质的突变
事实上,若非乱世弓马勋业,大多数郡望世家都是自这万亩突变开启,无论陆明还是叶青都饱读史书,对此都很清楚,侥幸想着欺骗、误导,都是不可能。
叶青也不屑为此
这思量的片刻,就有婢女上来换了茶水,姿态柔顺而美丽,却没有引得两人留意半分。
陆明也不急着催促,慢慢端起喝了一口,神情似笑非笑,饶有兴致注视着思索中的叶青,等待他的回答。
所幸他没等多久。
“明府大人,后学从无意欺瞒,要的就是突破这万亩。”叶青正色望向陆明,看出他没有生气,也不敢拿捏什么,直接揭露谜底:“但要的不是良田,而是我家北处南廉山五里内的万亩贫田。”
“等等……解元不会以为,这万亩能转化成良田吧?”陆明神情微变,放下茶杯,目光看着叶青。
想了想,出于某种考量,陆明还是好意解释:“这可不是寻常开辟山田,县志玉牒也供秀才以上查阅,当知五百年来,眼红这块小平原,不信邪的不少,但买下这万亩贫田改造,熟耕、水利、道法……最后所有尝试都是失败,方得这恶地之名,气有正邪,地有善恶,只要地下灵脉不移,什么尝试都是白费,反面消耗了家族元气。”
“多谢大人提醒,可我这不是种田……我自是很清楚,这南廉山五里内的万亩贫田,五百年内不知有多少人试着改善,结果都失败了,我何德何能,能使之变成良田?”
“但是您也知道,我家酿酒原材料是山薯,虽不花一文,但山里哪有这样多野山薯可挖?”
“种在平原上,加以照料,亩产量可增三倍,南廉山五里内都是荒芜,也只能种这些了,还请县尊体谅”
“等等”陆明伸手拦着,心中有道明光闪过,却一时捕捉不及,皱着眉凝思:“我知这是你家新酒原料,种着山薯确实不需要肥沃的土地,也支持不起太多人口,但这不就得不偿失了么?”
田业的意义就在于稳定形成丰收,并且繁衍人口,花费重金,种点山薯,虚而不实的万亩,却只得这些?
陆明虽没有明说这个意思,但相信叶青能听得出来。
叶青慢慢喝了口茶,心下一沉吟,大劫转化福地是绝密,但隐去这实质目地,要寻合理根由的话,也不是无可解释。
必须是堂堂正正之言,方可打动之
想了下就颌首:“此田疲乏,纯粹山薯支撑不起人口,但也意味着产出,意味着大地上根基。”
又稍作解释:“山薯作酿酒原料,万亩已经足以支持酒业扩张到全郡,甚至一州之用,这就是集气,工业……工坊的效果,不同于农事可以慢慢积累,酒业是骤然暴发,我家人才势力都不足以支撑,是以卖出小半股分来统合同业,其中关键的不在于我家有多少人口,而在于我家能驱动多少人力,这时就足以弥补万亩人气。”
陆明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实不用解释他也听得懂,这种仗着一时之势、一时之技,试图绕道来突破家格的做法,在他这层次多有看见,但没几个侥幸成功,重则反噬而家破,轻则打回原形,下场都不太好。
叶青目光郑重,面不改色:“当然,或有人认为何必买这田自己种,直接出资收购山薯,岂不是更方便而有利周转?但说实在,叶青不以为这酒坊技术能垄断多久,而在品牌、销售面与各家一齐共拓的情形下,就必须尽力独自拓展生产面,为此投三十万两,万亩田产量足以对全郡山薯形成价格垄断,对全州也有龙头议价优势,这就保障了酒坊在失去垄断后的继续发展。”
陆明神色已严肃起来,这听起来有一定可行性,能保证延续,就至少能将失败风险降低大半。
叶青瞧得分明,心里暗笑,自己所言借鉴了地球时产业链对上下游的渗透习惯——越往下游就越是普及,衍生出巨大的利润效益,而越往产业上游就越是基础,可能会产品利薄,却蕴藏着巨大的社会能量。
但是从根本上说,还是忽悠,三十万两银子买这荒地来种山薯,连他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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