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吴芙蓉的脸就破了几道口子,血渗出来,染得那张脸花一道子,红一道子,惨不忍睹。她的上衣被付家两兄弟扯去了,露出了里面的肩膀和胸脯,吴芙蓉羞愤交加,捂着脸又要往墙上撞。
付家两兄弟赶紧将她拉住,把衣服给吴芙蓉披上了。
吴芙蓉要死要活,又抓又咬,付家兄弟不敢松手。
“芙蓉,你做什么呢,快起来。”孙长贵眼看吴芙蓉又要撞墙,忙站在窗口前大喊。
孙长贵是吴芙蓉家的远房哥哥,在三台村吴姓村民中说一不二,很有威信,这一喊,就把吴芙蓉喊楞住了。她不再要死要活地撞墙,索性躺在楼道里,打滚撒泼,哭闹起来。
“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我的天呀,二愣子,你死得好冤啊……”
吴芙蓉的哭是乡村里很标准的那种哀嚎,长一声,短三声,中间唏嘘一片,还要夹杂着喊上几声哎呀呀,抑扬顿挫,悲怆有力,很能感染人。
果然,吴芙蓉还没哭上几分钟,看热闹的人当中有的女人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湿,也跟着抹开了眼泪。
付家兄弟的眼睛也开始发红,没人想到要拉吴芙蓉起来,她人又觉得拉得太快了不合适,人家的男人死了,还能不让她哭上几嗓子。
唐萍站在桌子旁,她能听见吴芙蓉哭,却看不见她的人。
这个时候,她也怕看见那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唐萍最初的意思,并不是想看到这么个结果,她只想鼓动庄二子擅自放炮,然后把破坏协调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再以破坏环境等理由,找个借口关了造纸厂,可没想到,这庄二子一个不小心,把小命搭进去了。
事已至此,就当是父债子还吧。
哭吧,哭吧,这个庄二子,自作孽不可活!唐萍在心里这么说。
跟唐萍一样想法的还有庄向阳等几个平日里被庄二子欺负过的乡干部,妈妈的,你庄二子在附近七村八乡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活该有此报应。
心里这么想的,可脸上还得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幸灾乐祸,犯不着挂在脸上。
庄二子死了,死在了她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石头上。
她从小老板娘那里喝了大概半斤酒,又纠缠了好一会儿,待到小老板娘跑出了小餐馆,她才乐呵呵地摇摇摆摆上了山。
进了造纸厂,她拼命地吆喝:“出来几个人啊,跟老子放炮去。”
工人们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也吃了饭休息,看庄二子醉醺醺地回来了,更懒得有人理她。
“人都死光了?三宝?贱狗?”庄二子一个个地点几个炮手的名,这几个熟练炮手,今天上午听说复工没个影子,付家兄弟一走,她们就跑了。
谁家不指望着男人挣钱回家,给孩子交吃费,给父母治病,给老婆养家糊口呢?
这么耗下去,猴年马月是个头啊?
庄二子喊了几嗓子,见没人出来搭理她,她气得一脚踢飞了一把钢钎,自己转到了存炸药的仓库,强行扭开锁,一个人扛着雷管炸药就到了山口。
放炮的活儿,庄二子以前干过,这点事还真难不倒她。
炮眼早先已经打好了,不让开山,这些天也没闲着,听说快要复工了,炮手们已经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点炮炸山了。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这是开山炸石的炮手常念叨的口诀。
别看庄二子喝多了,但一点也不糊涂。她把炸药填好,再把雷管和引线接好,端着控制盒,牵着线退出了百十来米,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洼洼处。
“奶奶个熊,老子叫你马大叉赖皮!老子叫你拖!”庄二子恶狠狠地骂着,用力按动了控制盒上的按钮。
可是,庄二子捂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狗日的,炸药也欺负人啊!”庄二子气得满头冒青烟。
庄二子又等了一阵子,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顺着电线一点点往前摸索。
靠,原来是跑得急,一个线头脱落了。
庄二子小心翼翼地把线接好,又退回到山洼洼处,端起了控制盒。
“咣——当!”庄二子边按按钮,边大声喊叫。
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这下庄二子急火攻心了。
“她妈的,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庄二子骂骂咧咧地顺着电线又往前撸,可一直撸到炮眼子,也没发现线路有什么问题,她气得两眼冒火,骂道:“她妈的,邪门了。”
她把线头一点点拆开,又一点点地接好,再顺着线路一点点检查过来,确认没问题了,才躲在山洼洼处,又按动了按钮。
这回庄二子把耳朵捂上,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等着惊天动地一声响。
可,还是没动静!
妈的。这么些日子没开炮了,估摸着是炸药潮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偶尔发生过,这回怕是让喝多了的庄二子赶上了。
气得庄二子把控制盒往地下狠狠地一摔,迈开大步就奔炮眼而去。
刚靠近炮眼,“轰隆”一声巨响,炸药爆炸了。
原来问题不是出在炸药上,是控制盒上的按钮长期不用有点接触不良,庄二子这猛地一摔,接触不好的地方磕磕碰碰地正好接触上了。
庄二子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巨响惊呆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炸飞的石头如子弹出膛般四处飞溅,有一块正好击中了庄二子的太阳穴,鲜血如注,喷出去一米多远。
庄二子哼都没哼一声,巨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扑倒在尘土之中,当即毙命。
听见响声,工棚里躺着的几个工人披着衣服爬起来了,中有一个是庄二子的小舅子,看见庄二子扑通一下倒在了山梁上,大喊了一声“姐夫”,顾不得还有碎石在飞舞,疯了似的跑上去,用衣服按住了她的太阳穴,抱着庄二子的尸体,哭破了嗓子。
马上就有人飞奔下山,把噩耗告诉了庄二子的老婆吴芙蓉。
吴芙蓉一听,当下昏厥了过去。
很快,吴芙蓉被来人和两个孩子叫醒,她睁开眼就问,老大呢。
来人回答说,在乡政府。
吴芙蓉能跟了庄二子,多少有点缺心眼,在七村八乡也是个出了名惹不起的主儿。
她没有问庄二子如何,而是直接问老大哪去了,她认为,乡里要关造纸厂,才把庄二子逼死的,所以,她没有上山去看庄二子,而是哭喊着直奔乡政府而来。
有付老大在,自会替她做主。
吴芙蓉哭了个昏天黑地,外面开始围拢来看热闹的乡民。
付老大阴沉着脸,站在院子中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吴芙蓉披头散发冲出来,跪在了付老大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嚎啕道:“老大啊,你……你好狠心啊,老二死得冤啊……哎呀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啊!”
吴芙蓉这一哭,付老大也是撕心裂肺啊!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付老大的眼泪一下子也涌出来了。
乡政府院里有人哭死哭活地,毕竟是件不吉利的事。
孙长贵在看庄向阳,庄向阳也在看孙长贵。
刚才庄姓的小娘们来吵闹,我庄向阳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了,现在是吴姓的小娘们寻死觅活地哭闹,当然该你孙长贵出面劝解了。
实际上,孙长贵和庄向阳等人也在看着付老大,希望她能比吴芙蓉明白点,赶紧把她从乡政府院子里哄出去。
僵持不下,妇女主任只得出面了,婆娘们的工作,女人来做总方便一点。
“大妹子,别哭了,有事慢慢说嘛。”
“说个屁啊,你也有男人,你也有孩子,要是你的男人被她们逼死了,你哭不哭?”她这么一问,把妇联主任给问住了。
周围的人都明白了,这娘们赖上乡里了,口口声声,庄二子是被乡里逼死的。
二愣子死了,付老大这个时候才顾不得什么乡干部不乡干部了,无论如何,她也必须站在弟妹吴芙蓉一边,向乡政府兴师问罪。
这些日子,被孙长贵和庄向阳等人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付家兄弟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现在好了,压来压去,我家老二被你们逼死在了造纸厂,这回,你们满意了吧?
付老大不做声,就是默认了吴芙蓉的说法。
付家老三和老四抹了把眼泪,招呼了几个本家亲戚,急吼吼地走了。
乡政府院子内外围满了人,却没有谁说话,只听吴芙蓉一个在哭天抢地。
孙长贵看庄向阳没有出面的意思,就想,还得先从付老大那里做工作,先把吴芙蓉的哭声止住才好,否则,这么哭下去,乡政府还不乱了套?
她走过去,站在了付老大的身旁,递过去一颗烟。
付老大接了,孙长贵帮着点着了火。
闷头抽了几口,孙长贵说:“老大,二愣子性子也忒急了点。”
“急,你们不急,我们兄弟能不急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嘛,”孙长贵指了指庄向阳等人,说:“你也知道的,我们为了造纸厂的事,也是没日没夜地在忙呢。”
“造纸厂停了,你们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她们婆娘孩子喝西北风啊?”付老大没好气地说。
“老大,二愣子死了,我们也很难过,有事我们好商量嘛。”
吴芙蓉跳起来了,骂道:“商量个屁啊!人都被你们逼死了,还怎么商量?我这一大两小三张嘴,二愣子死了,跟谁商量?”
孙长贵后退一步,说:“芙蓉,你不要乱讲啊。”
“哎呀呀……话都不让讲了,啊,呀,这可怎么活啊,有本事,你们把我也逼死算了。”吴芙蓉又大哭起来。
孙长贵气哼哼地一甩手,也无话可说了。
原来孙书记也能让人问住!
以前在吴芙蓉的心里,孙长贵威风得很呢,三台村谁敢跟她叫板?现在,她不怕了,真不怕了。原来孙长贵怕她,乡党委书记也怕她呀。
这么想着,她激动了,很激动,一下感觉自己了不起,真不了起。
于是,哭的更起劲了。
正这么僵持着,就听院外吵吵嚷嚷一阵吆喝声,孙长贵还在愣怔,一伙子人已经冲进了院里。
付老三和付老四抬着一副担架,通一声就放在了院子中间。
担架上面躺着庄二子的尸体,用白布盖了脸,有血从白布里渗出来,很是吓人。
庄向阳正要惊问,就见跟在付家兄弟后面的几个人哗啦啦冲上前,没等乡上的干部反应过来,一间灵堂已搭了起来,就搭在院子正当中。
这帮人真是利索啊!
庄向阳细心瞅了瞅,付家老三、老四和吴芙蓉的几个兄弟,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莫非……真讹上乡里了?
这么一想,庄向阳心里多少有点不太痛快了。
见到了庄二子的尸体,吴芙蓉的哭得就越发嘹亮了,不只嘹亮,还具有了某种撕天扯地的味儿。
乡干部们全都哑了,心里直打鼓,谁都知道,庄二子两口子是惹不起的主,付家兄弟更是难缠的很,这事叫谁出面去处理,麻烦就会没玩没了,可能不是这几天,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不,烧纸的烧纸,放炮的放炮,付家兄弟的几个婆娘也跟着一起哭得地动山摇。
吴芙蓉跟付家人、娘家人一道大闹乡政府,让三台村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
人正在悲伤的时刻,恐怕怎么劝也没用。
孙长贵镇定下来,安排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看住付家兄弟一伙人,适时开展一些劝解工作,防止她们有什么进一步的过激行动。
她几个人从院子里退回到房间里,各自抱着手机窃窃私语。
死人了,不是小事,该汇报的都得汇报。
庄向阳去了乡长办公室,孙长贵进了书记办公室,妇联主任等她人各有各的办公室。
唐萍和李明没地方去,就被安排在接待室休息。
唐萍接通了周冰冰的电话,周冰冰好像在开会,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不重要的话等会儿再说吧。”
唐萍直截了当地说:“庄二子死了。”
“什么?又打起来了?”周冰冰听了,大吃一惊,她以为两个乡又打群架了。
唐萍简明扼要地说:“没有,是她自己把自己炸死的,我们正在吃饭,她一个人跑上山放炮,被炸身亡了。”
周冰冰从会场上跑出来了,她让唐萍把这几天协调的过程和庄二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才说:“你等着,我向糖书记报告去,一有指示我会第一时间转达给你。”
与此同时,李明在给吴津汇报,开口就说:“吴局,出大事了,庄二子把自己炸死了。”
吴津急了,忙问:“真的假的?”她对李明报告的情况每次都持怀疑态度,这让李明很不爽。
“真的,尸体就停在乡政府的院子里呢。”李明说着,胆战心惊地瞟了外面一眼。故意把手机伸出窗外,好让吴津听见院子里吴芙蓉的哭声。
“啊?周功立还不知道吧。”
“我不太清楚。”
“唐萍呢?她向谁报告了?”
李明偷看了唐萍一眼,低声说:“她在向牟主任报告。”
“哦,知道了,你在现场盯着,有情况随时报告。”
“嗯,”李明挂了手机,想想,还是跟唐萍说了,她已经向吴津报告了。
孙长贵也没敢闲着,她直接向周功立报告了。
周功立估计也在会场上,她一听庄二子把自己炸死了,忙捂住电话,大概是和谁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大起来。
“怎么搞的?”周功立心里一凉,这下可怎么跟付大明交代啊?
“谁知道呢?我们正吃着饭呢,庄二子自个儿跑去放炮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炸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是还在协调吗,怎么就让她放炮了呢?”
“都怪我工作没做细,疏忽了。”孙长贵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承认错误。
“付家兄弟的情绪怎么样?”这才是周功立最关心的。
孙长贵说:“很激动,很冲动,她们把二愣子的尸体抬到乡政府院子里来了,正在大哭大闹呢。”
“胡闹!”周功立真犯难了,付家兄弟不讲理是出了名的,周功立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也要让她们几分。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难得消停。
孙长贵还在发牢骚:“明明是二愣子自己炸死的,非说是乡里把她逼死的,这么闹下去,乡里简直没法工作了。”
周功立不让孙长贵说下去:“幸福,你要沉住气,把她们安抚好就是你们的首要工作。”
“知道!”孙长贵很不情愿地说。
周功立还是经验丰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给孙长贵作了三点指示:“第一,先做工作,让她们把尸体撤出去;第二,派人和她们杜,摸清她们的意图;第三,控制住局势,防止事态扩大化。”
孙长贵试探着问:“那,你过不过来?”
“等我和糖书记商量一下,再定。”
“好的,姑父,市里那边怎么说?”孙长贵指的市里边,自然是付大明。
周功立很无奈地说:“我来汇报吧,你一定把乡里的局势控制住。”
用不着周功立去汇报,付老大已经和付大明通了电话了,未开口先检讨:“叔哇,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没把兄弟们照顾好啊。”
“老大,出什么事了?”付大明正在视察一个工厂,本来不想与付老大多扯,但听她的口气,感觉是出事了。
“老二,她,她死了。”
“什么?死了,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付大明知道庄二子脑子不太清醒,每次总是要关照付老大,要把她照看好。
“造纸厂总这么停着,老二被逼急了,中午动了炸药,不小心被炸死了。”付老大没敢说她们抬了尸体,正在大闹乡政府。
付大明半天没说话,付老大抽抽答答的等了好半天,才听见付大明沉重的声音:“老大,你把你弟妹她们几个稳住,我忙完了马上过来。”
自从哥哥死后,付大明把付家几兄弟当亲儿子看待,这会儿二愣子死了,付大明自然很伤心。
周冰冰也很快传达了唐萍的指示,她说,区里正在组织公安局、检察院安监局和国土资源局等相关部门一起参与事故调查,要求唐萍坚守现场,协助乡政府一起稳定局势,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尤要做好当事家属的思想工作,防止矛盾激化。
唐萍问:“那区里的领导来不来?”
周冰冰说:“糖书记向市里报告了,高市长很重视,听说付书记要亲自来,糖书记和区里的领导肯定要陪着过来。对了,人还在不在乡政府?”
“在呢。”
“最好能付书记来之前把人搞出去,有问题吗?”
“有困难,她们的工作不好做,我和乡干部们正在想办法。”
“抓紧吧,糖书记和周功立要碰头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的。”
分头得到了指示之后,孙长贵把几个人召集起来,商量对策,当前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稳定家属情绪,尽快让她们把尸体和灵堂先撤了。
庄向阳看着妇女主任,妇女主任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说,我去说过了,吴芙蓉泼妇一般,把我骂得张不开口。
庄向阳又看治保主任,治保主任直叹气,说,我也去劝过了,付家老三和老四揪着我的胸口,根本不让我说话,看看,这脖子上还有她们掐的印子呢。
庄向阳急了,骂道:“妈的,这还真成了我们乡里的不是了?”
庄亮才战战兢兢地说:“要不,要不,我再出去跟她们杜杜?”
话这么说,可根本没有抬腿的意思。
身为副乡长,总不能没个积极的态度吧。毕竟是周功立的本家兄弟,付家兄弟平时多少还能留点面子,至少不至于让自己像妇女主任和治保主任那样下不来台吧。
孙长贵没说话,在屋里转了几圈,才说:“这个时候,杜也没用,她们可能自己也还没商量好,到底想干什么?”
庄向阳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讹一把是一把呗。”
孙长贵摇头,不知道是对付家兄弟的做法不满,还是对庄向阳的判断表示不认同。
付老大带着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只留下一大群的婆娘和孩子在坚守哭丧的阵地。
乡上的干部还是一拨一拨地在做工作,不过,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把吴芙蓉等人的信心给做了上来。
没多久,付家兄弟就放出话来了:“造纸厂停产是区里决定的,我们不跟你们杜,杜了也没用,要杜,让区里的领导来杜。杜不好,我们抬着人就上市里,市里再杜不好,就上省里,要不,还有北京呢……”
口气实在是不小,看来胃口也不会小。
这么一说,乡里的干部都表示无能为力了,正好坐下来喘口气,走又不能走,劝又没法劝,只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唐萍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也猜得出来,她们是在说付家兄弟蛮不讲理,狗眼看人低,仗着叔叔的权势,根本不把区乡干部放在眼里。
眼见着天色已晚,三台村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孙长贵也不住地看表,不住地伸长脖子往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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