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会动的一条胳膊轻轻拔掉了输液管,掀掉捂在鼻子上的氧气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原来死亡就是这样啊!
她这样想着就慢慢的睡过去了。
段立言沉沉睡去,今天他太累了。
到了公安局刑侦科见到主管这个案子的刑警,他才知道,儿子竟然杀了人!
杀人偿命啊!
他不相信地问:“有没有搞错,我们家段申很乖的娃儿,怎么可能惹这祸事!”
“打群架的事儿,不过致命的一击是你儿子做的。”那人冷眼看了他一眼,丢下他走了。
他惶惶然地找人探了探口风,又找了多年的在局里工作的老乡想想办法,知道需要做的事太多了,有关领导,口供,死者家属,律师等等,没有几十万块钱打点根本没戏。
多年的积蓄,即使店盘出去也难筹够三十万啊!老娘又在这个骨节眼上得病,天啊!
作为一个儿子,父亲,我该怎么做啊?
恍惚中,他感到母亲好像动了动,可是,他太累了,以为是打了个梦挣,就没有动。
当他睁开眼时,看到母亲的氧气罩拿掉了,又看到母亲手上的液体也拔下了。
他张开口想大叫护士,又慢慢的合上了嘴。
他的泪水汹涌而下,他的老母亲啊!
他爱着又恨着她一生的老母亲啊!
他忘记了当年大队推荐一名大学生的名额时,他和年龄仅次他两岁的弟弟立志都有机会,是他母亲硬是哭着求他让给立志;
他忘记了弟弟大学毕业分配在城里工作,还讨了个大学生老婆,他有多嫉妒;
后来弟媳妇跟人跑了,弟弟流浪不知所终,母亲又求他收养他的女儿,为此,牛都被计划生育小分队牵走了。
日子磕磕绊绊的过着,没有一天消停!
这一辈子,他恨透了母亲的偏心。
现在,他没有想起这些。
他只想起来守寡的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弟俩的艰难,想起来五八年大灾害时,母亲全身浮肿,却坚决把不多的照见人影的稀饭留给他们;
想起来母亲多年心怀愧疚的帮他操持这个家。
他呜咽着叫了一声“妈”,双手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悲凉地呜咽着、抽泣着。
他知道她会听见,他看见她嘴角好像有丝模糊的笑意。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去,他知道,是他的犹豫害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只因为该死的钱!
现在一分一毫的钱,都是儿子的救命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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