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隔三差五给他认识的那位老专家打电话发短信地问候,以前逢年过节都没问候,给他爸他爷看病的时候也没招呼得这样殷勤。他还是等待奇迹出现呢,总归是心怀歉疚,想要有机会跟庄啸报个喜、表个功,明知这种事其实希望十分渺茫。
他和庄啸之间仍是私下以短讯联络,偶尔发几条,知道对方很快又回美国拍戏去了,往来匆匆。
庄先生不在的时候,他去医院,自己悄悄又进过一次伤号的病房。
病床上僵直睡着的人,与床前注视儿子的人,都长久地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在午后窗前的光照之下,就是一幅安静到让人心酸的人像油画。
裴琰自觉加入了这幅静谧的画面,也没说什么话,坐了一下午,难得给自己找个安静地方,也好好儿想想。
额日勒图的妈妈,每一道皱纹都深刻地烙在眼角和唇边。看面相年纪,都像裴琰的奶奶了。人在濒临绝望的逆境中,心会坍塌,脸上一定挂相,脸是跟着心一起塌的。
……
那仍然是个心地朴实纯良的农妇,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找裴琰说话,然后从床下抠哧着拖出一个编织袋,在里面扒拉半天,拿出一包干奶酪给他。
裴琰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进病房竟然空手来的,真寒碜!确实就没做过探望病号这种事,做人太随便了,不走人情世故的寻常路线。
他用帽子和帽衫把光头包严实了,低头刷屏,和勒图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其实谁也听不懂谁说的。
草原上的乡音实在太难懂了,每一个字他都听不明白,但对着空气聊天也能驱散房内淡淡的压抑和忧伤。
勒图妈妈说,我儿子八岁开始练功夫,被包头市里过来的教练挑中了,就这样出了大草原。
裴琰说,我七岁开始习武,我自己就喜欢,执迷不悟的,谁规劝我都不听,就是不想上课念书呗。舅爷爷带我出去,后来家里给正式拜了师父。
勒图妈妈说,儿子常年在武校寄宿,很少回家乡去,平时都见不到,后来参加市里的比赛,自治区的比赛,然后是全国比赛,得了好多名次呢……也给家里挣钱了……
裴琰说,我是练散打和综合格斗的,在国内和欧洲都拜过名师,师父说我很有天赋,十几岁参加少年赛我就已经出名了,后来参加全国擂台赛,就是奔着那届比赛冠军去的……
勒图妈妈说,勒图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庄先生,就进了这个圈子,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懂,就是拍电影么,给人家做替身,别人做不来或者不愿意做的危险动作,水里火里的,就让他去做……
裴琰说,我原本没想进演艺圈,原来特瞧不上这群人,可是现在自己干上了原本最看不上的一行!就是在花花世界名利圈里打转,不知前途哪里是努力的方向……真废啊!
勒图妈妈说,孩子出事了,这辈子都完了,难受死了……庄先生是个好人,帮了我们很多,事又不是他弄出来的,人又不是他打坏了的。
就那么一句,裴琰终于听懂了。
他附和说,是,庄先生是个好人。
勒图妈妈说,再过一阵,我们就搬回草原去,再也不在这里待了……孩子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家了。
裴琰心里想着这事,在手机上鼓捣,教给勒图的妈妈:“阿姨,现在很多人都在网络公众号上众筹,筹钱治病,您也可以试试这样……”
他刚说一半又觉着不地道,外边儿谁都知道额日勒图是怎么伤的,这事就别宣传了,又得把他下锅煎炒油炸一遍。
他嘱咐勒图妈妈:“医院账户里还有您的钱吧?出院时候您记着把没花掉的钱取走,别忘这事。”
裴琰后来就在医院的财务那里,掏了自己随身带的银行卡,给这家人缴费看病的账户上,存了一笔钱。
……
再说他经纪人强尼吴这边,一直跟《醉拳》的导演和片方保持着高度密切联系,一直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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