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把满手碎片递于随后的小太监,一个小太监绕过门槛从柱子跑到吴忠身边,低声说了两句。吴忠面色微变,两步上前,躬身道:“圣上,那个人来了。”
阿燃起身,疲倦的揉揉脖子,“前戏太长,朕都快睡着。”
桌下诸位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何事。老亲王皱了皱眉头,抬眼便见太妃翘着镂花珐琅尖指套,将一粒瓜子儿放到嘴里,细长眼角勾起讥讽冷笑。
这个孩子——将满二十一岁了,还全是孩子气。真适合做皇上吗?老亲王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游廊里,由远至近传来咕噜噜辊轮转动声响,春雨谢飞入门,水光从地面折射到轮椅铁架上,由宫中小太监推着,徐徐送进来一个人。
不过是平庸面孔,灰衣灰袍,怂搭搭的披在瘦骨嶙峋肩头,分明是年轻人骨架子,但就灰了满头华发,垂到苍白冰冷的轮椅之上,再往下看,没有鞋,裤腿也空荡荡的。
钱进来只一眼便认清了是他!站在侍从堆里豁然上前一步:“你果然没死!”
“没完成任务,我当然不会死了。”那人喉咙嘶哑难听,像刀刮铁锅底。
区区奴才也能抢话,当众权贵中已有人面露不满。当家做主的太妃脸色发青,憋得说不出来。
顾之期也没好到哪儿去,顾之期眸色辗转间,碎尸万断,咬牙当众坐回,复又去握酒盏,那股颤意流至指尖,瓷盏酒水斜斜洒出,闭眼横心,狠狠仰头一灌,再睁眼时,眸色亦然清明几许,就宛如看淡了终将来临的云破天晴。斜斜递于高台之上的皇上,那眼色分明当众昭示:算你狠。
善言观色的权贵们早早意识到情况不对,奴仆不守规矩的小细节抛了个九霄云外,如坐针毡的开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无声交流。
……不过区区一个脆如瓷盏的废人……未戏袍加身,未描漆抹面,他能跳出什么大戏?莫非是隐居深山老林的杂耍高手?
整座京城就这么大,哪家达官权势,哪条地头蛇不清楚?竟无一人认识。
在场之人除了这两个心怀鬼胎的王,还有一个人清楚。
但钱进来早陷入震惊不能自拔。
想当初,寒风轻梳,这个人也是着了身灰袍,背负双剑,翘首站在楼台中,宛如天上偶然停落的鹤,楚生生的长腿,如今都没了,翅膀断了,武功赊了,独有骨子里那抹风骨尚在,于他眉目之间,暗波流转。
只要不死,一切还是有希望……倘若当初自己没离开地牢,是否如今也同他一样站在这里归附于圣上。然而,也是因害怕未知,手叔死了。钱进来绕到仆从林立,阴影浓郁的柱后,恨不能也融入影子里去。
“王爷未免太小气了,认识此人,也不与太妃和众亲王老臣们介绍介绍,”阿燃歪在软榻上,手背托腮,漫不经心的对上顾之期刺儿般的眼色。
“这时江湖门派黄金城的弟子洛羽生,这两年出来行走江湖,闯荡下不少事迹,很多人都清楚。”顾之期镇定道。面对一室心如明镜的聪明人,顾之期既知刚才失态给人带来的怀疑,与其当无知,不如避重就轻了。
“那我们在场之人怎么没认出来的呢?王爷倒好兴致,不惜身份贵贱喜欢结江湖草莽。”
“臣当年遵父皇命令带兵打仗,出征边疆,多少次死里逃生,差点马革裹尸,尊贵卑贱刹那间还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好的,善良的,天下大同,臣都心存了解,臣常年管理南方,那里富裕安康,鱼米之乡,江湖门派也要生活,也要广收门徒,做些生意什么的,且不必京师束缚规矩,因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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