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总算松口了。
他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也不想掌控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的人生。他想他只是有点……有点过分敏感——他总试图在别的孩子身上填补霍华德曾在他生命里留下的遗憾，却没问问他们是否需要这样的报偿。
莉齐凝视着他，结冰的表情慢慢松懈。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湿木头上好不容易划亮的火星。
“真好，先生——现在你和我是一条战线的了，你得帮帮我，我的长辈急需你的规劝。”
托尼发出一声牙疼的呻|吟。
“想都别想，那是你的事。”他只要稍微想想那场面就头大。
“先把它们放在一边吧！呼——那儿是……游乐园？那可真漂亮！”
没心没肺的冰棍小孩又开始大呼小叫了。在她看来，斯塔克的妥协已经证明她今夜战果颇丰。
然而她现在觉得兴许还能有更美妙的。
她把自己放心地偎在钢铁盔甲的胸膛上。它们摸起来坚硬又冷冰，她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别乱摸，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托尼的声音经过金属过滤再传出，显得平直机械。
莉齐好奇地抬头看他，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怎么会有感觉呢？它又没连着你的神经——”
“我就是知道。好了女孩，别碰！想让我把你丢下去吗？”
他烦躁地提高了音量。这下他的声线起伏明显，听上去倒是有血有肉的了。
“你才不会呢。”莉齐不怕死地把他抱得更紧了，还要一团孩气地乱蹭：“我知道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个钢铁外壳，但是战衣下面是个不易自愈的血肉之躯……”
她小小声地强调：“就是这样，我才敬佩他。有的时候，我还想保护他。”
托尼的思维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他已经沉溺这种感觉太久了——明明富有到拥有世界，却要肩挑不属于他的责任感。在晚宴过后，一个家尚有人收拾杯盘，他却空空无事，咀嚼孤独如同底比斯沙漠里的隐士。
他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的隐秘渴望——别人就以为他不需要。超级英雄们要保护世界，被保护的人却从没想过要给他们凭依。
现在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孩，口口声声说想“保护”，用她还没皮管粗的手臂，用她瘦不伶仃的身子。
这冲击来得太过突然，托尼还没咂摸出心口到底什么个滋味。
“……那个，我们好像已经在游乐场上空转悠好久了。”
莉齐不得不出声提醒。她看到有个坐摩天轮的小男孩注意他们好一阵了，直到刚才冰淇淋“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托尼如梦初醒，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莉齐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腾出一只手摸摸鼻子，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把人圈得更牢了：“我是很喜欢啊，摩天轮从天上看原来长这个样子……”
她没怎么见过像样的娱乐设施。二战那时候还烧毁过好些游乐场，享受这甜蜜的机会一旦逝去就难再降临。她一直惋惜得很。
好在阴差阳错地，她喜欢的人帮她圆了心愿。
虽然没在货真价实地上去游一遭，但现在她俯瞰城市，摩天轮就在她眼皮底下闪耀，像一条永不止歇的、旋转的彩色光弧。
这一幕真好看。好看到——她想干些什么事情，好让她把这个时刻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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