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儿见他如此难过,心中有些后悔引发了这番谈话,不过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这几天来想了许多,尤其是在反复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本是成人的心智,在处理事情时往往不能如真正的孩童一般直接简单,就譬如曾偷听到水月夫人等人的对话,理应即刻转告江平远,甚至在遇到上官妍时,也应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可自己习惯了揣测他人心态,直觉江平远对这些事都不会一无所知,再则习惯了凡事讲求证据,以至不愿草率地向上官妍坦言道出。但这样做倒底对不起呢?会不会因为自己过分地小心而误了大事呢?现在看来,至少江平远是如自己所料,心如明镜,无需过多忧虑啦!
江洛儿还待进一步询问当年江平远与上官妍之间的纠葛,却被江平远以眼神制止,江平远爱怜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知道我与你母亲当年为何分离,说实话,我也至今没有弄明白,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啦,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今天将莺莺的事情讲给你听,一是为你解疑,二是让你明白你现在是江家下一代唯一的传人,责任重大,不可再抱有妇人之仁,那水月母女早晚势必要除去,我现在不动她们只是因为她们还有些自知之明,尚未轻举妄动,若真到了那一天,她们的死期也将至啦。”
说这席话时,江平远的神色是越来越阴沉,看得一旁的江洛儿都不禁胆寒,心想还好自己是正宗的那个,想一想镜花水月等人一看就是胸怀野心之人,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吗,只是那小莺莺实在无辜,也不知她的亲爹是什么人。
江洛儿在一边胡思乱想,江平远却已招呼众人上路,江洛儿也只好作罢,想着下次寻到机会定要问个明白。
行至太阳落山,一行人进入徽州境内南部山区的一个小镇落脚,小镇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朝奉镇”。江洛儿见了颇为奇怪,想起自己所知‘朝奉’是明清时当铺里对掌柜的尊称,可在这里怎么就能见到这两字?当下便开口询问众人。
众人中只有走南闯北、经验老道的倪恒最为了解,经他一介绍,江洛儿才搞清楚这两字的由来。原来朝奉在当地是一种普遍使用的称谓,此地的风俗是以商贾为第一等生业,科第反在次着,当地人经商之风盛行,而且做得到“其货无所不居,其地无所不至,其时无所不鸳,其算无所不精,其利无所不专,其权无所不握”,以致朝奉一词随着徽州商人遍布各地的足迹而闻名远播,几近变成了商人的代名词,此镇想是出了较多经商之人,便被冠以此名。
江洛儿心中推想,可能是此地商人确实精明,以至后世在当铺一行中独占鳌头,作出了名头,连带着令‘朝奉’一词也变成了该行当中的一个专称。不由心下好奇,在如此一个重仕轻商的年代中,这里的人会是怎样地不同呢?
进得镇来,江洛儿聚精打量,很快发现此地的房屋虽也是一样的白墙黑瓦,但在建筑风格上却明显地较其他地方更为精雕细刻,想起自己读书时曾涉猎建筑方面的文章,听闻过徽派的大名,尤以雕刻著称,如今有机会亲眼目睹古时的真实面貌,只可惜是不可能找得到相机拍摄记录下来。
众人选了镇中最大的一家客栈祝恨,听伙计介绍,此家的主人姓梁,是出了名的大商人,不但经营客栈,还拥有粮铺、盐铺和茶叶行,虽是在本地起家,但商号已是扩展到了许多地方,就是在临安也有梁家的一席之地。
江洛儿心中赞叹,看来古时的人也颇具商业头脑,仅瞧人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就知道了,虽然魔教也经营着颇多的生意,作为维持生计的一个重要来源,但人家可是平民百姓,并无势力背景,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不简单。江洛儿想到此,抬眼看了看江平远,两人目光相遇,均是露出了相同的称道之色。
众人正在伙计的指引下登楼梯前往客房,却是正好从楼上也噔噔噔地走下了一人,那伙计见了,忙恭恭敬敬行礼道:“二少爷!”
那人嗯了一声,刚想穿过众人继续下楼,却不经意间一眼瞟见了紧跟在江平远身后的江洛儿,突然“啊”地一声停住了身形,手指江洛儿道:“你可还认得我?”
江洛儿见状只好停身仔细打量,却见此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面孔白净无须,身着一袭月白公子衫,看起来颇为精神,可是仔细打量了半天,虽感觉三分眼熟却一时间仍是想不起来是谁,只好抱歉摇头。
那年青公子叫道:“你可还记得临安城外那个脑部受创之人?”
江洛儿呀然道:“难道是你?”
年青公子欢喜道:“就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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