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忙点头道谢,转身示意二人离开。留下壮汉一人站在原地捧着意外得来的两块银子喜笑颜开。
村子很富庶,家家是红瓦白墙,绿柳黄花,一条青石板铺就的主路笔直地延伸到村子的另一头,江洛儿不禁想起自己那个时代里的富裕模范村,估计形容这里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三人一出现在村头,已有人殷勤地迎接上来,来人年纪与王兴相仿,生得圆圆滚滚,脸上挂着似弥勒一般的笑容,一眼看上去就已经令人心喜了几分。
“几位客人可是初次光临我们村?我们这里寻常人是不得而知的,想必几位是由哪位大人的家眷介绍来的!”
王兴同样笑眯眯地说道:“是呀,不是有人指点,我们怎会找到这样的世外桃园呢!”
“多谢客人夸奖,在下魏福,是此地的保长,客人可想先随我去参观一下村里的特产?”
王兴转头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江洛儿,那魏福实在是一个察言观色的行家,顿时明白这三人中那个刻意隐在后面的少女才是真正主事之人,当下又上前一步,面向江洛儿,正准备般出他惯用的那一套吹捧伎俩讨好贵客,却不料正对上少女一双沉思的妙目,连他这样一个见多识广之人都禁不住楞住。
江洛儿身旁的怪医不怀好意地瞪他一眼,正琢磨着要不要出手将他教训一顿,魏福却已经恢复了常态,抱拳说道:“小姐真乃天仙之姿,魏福到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小姐这样的姿容若是不用我们特产的玫瑰玉露来滋养,就实在太可惜了!”
怪医笑道:“原来你这家伙是要向我妹子推销货产呀!倒是一个作生意的好料儿,我喜欢!”
江洛儿并不理他,径直对那魏福说道:“那就烦请魏保长了!”
魏福喜呵呵地唤出两个少年来,命他们将三人的坐骑拉去照料,自己殷勤地陪伴着江洛儿三人向不远处的一间大屋走去。
边走边感慨道:“小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谈吐,一看就知道是不凡之人,可真令我们这小地方棚壁生辉啊!”
江洛儿不以为然道:“听说宰相府的夫人小姐前几天也曾来过?”
魏福笑道:“不错,我们魏村本就是宰相的封地,夫人小姐们一到花季总会亲自前来挑选些用物。”
“你们还用得着对外做生意吗?”王兴不解地问道。
魏福仍旧笑嘻嘻地答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摘种的玫瑰数量极多,相府的用度有限,每年都要余下很多,再加上朝中大臣的家眷们口耳相传,大多都知道有这样一处所在,女子天生爱美,谁能不动心呢?开始只有一二家与相府交往甚密的来讨要一点,后来用得好了,索性掏钱大量订购,相府也发现这里头颇有盈利,便也放开了,所以我们每年只需预留出府中所需的用量,其余的都拿来敞开门作生意!”
江洛儿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冷笑,史弥远不仅贪权,竟还如此贪钱,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就大方送给亲朋了,反正也是自家用不了的东西。
可当她真正看到魏福展示出来的那几样物品以及标价时,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观想。
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瓶连带里面的玫瑰凝露,要价几近一户普通百姓差不多十年的生活费用,当然,这也是里面标价最高的货品,怪不得魏福一上来就向自己推荐,谁不希望客人能够花出大笔的银子呢!
只是连一小罐毫不起眼的玫瑰花茶都要价上百两,可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王兴疑惑地盯着那小罐道:“这里装得真是茶吗?我还没见过这么贵的茶呢!”
魏福露出谦逊神情,解释道:“当然,我们的玫瑰花茶还是比不上每年只给宫里进贡几两的大红袍来得珍贵,可客人要是看过我们焙制的过程,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他将三人引到相隔不远的一个院落里,还没进门,一股浓郁芬芳的清新气味已经溢入众人的心脾。
跨进大门,颇大的庭院整整齐齐铺着几张草席,席上铺满新鲜采摘下来的玫瑰花,席周边围满了年纪从五六岁到八九岁不等的孩童,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灵巧的小手不停挑选整理着花朵,看仔细了是将花儿按照形状大小以及完整与否分类。除此之外,几乎每张席前都站着一个手持皮鞭的壮汉,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家伙们的动作,似乎稍有差错,就会皮鞭伺候。
魏福适时解释道:“小的花蕾可以直接用来烘茶,有人偏爱这种泡开后形状完整的花茶,大的花蕾则摘取形状最佳,颜色最纯的几瓣,用来制作你们刚刚看到的那种顶级玫瑰花茶。”
他手指正房和两边的侧房道:“那里分别是蒸茶、焙茶和封茶的所在,不是太潮湿就是太湿热,客人就不必进去了!”
江洛儿冷不丁问道:“里面做工的也都是些孩童?”
魏福自然听得出她口气不善,忙解释道:“也有几个成人做些力气活儿,小姐不知,这采茶制茶都要讲究纯净二字,只有未经世事玷污的孩童才最适合。”
江洛儿冷笑道:“是吗?不是因为童工最廉?”
魏福一时语塞,半晌才笑嘻嘻道:“孩子嘛,要钱有什么用,有口饭儿吃,有个铺儿睡,不就得了!”
江洛儿转头对怪医与王兴说道:“看到没有,主人的门槛有多精,连劳工钱都省了!”
怪医不禁摇头道:“所以说黑心才能敛财呢!”
魏福此时也多少感觉出不对头来,收起笑容道:“几位客人,真是来买东西的吗?”
王兴最为圆滑,当即笑道:“不是来买东西,我们到这来干什么?保长不要介意,我家大小姐一向看不得孩童受苦,忍不住牢骚几句而已。”
魏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浮现出来,点头道:“小姐心肠软,理解,理解!不过,这些孩子在这里好逮也算是有吃有住了,比起那些流浪乞讨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说到这里,他放开嗓子,对院里的孩子们大声喊道:“你们听到没有,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都给我好好干活,不许偷懒!”
江洛儿气得面沉似水,不再出声,她最怕看到孩童吃苦,可眼前的这些孩子,一个个如木头人一般,只除出一双手机械地动作着,似乎对其他任何人与事都没有什么反应,既不因几张新面孔出现而好奇,也不因魏福的几句训话而愤慨。
江洛儿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些孩子?”
魏福不以为然地答道:“这年头,找几个孩子还不容易!”根本就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王兴向江洛儿递过一个眼色,待到几人离开这院落,他才凑到江洛儿耳边,低声说道:“这些孩子想必大多来自北方边界,那里连年战乱下来几乎民不聊生,逃难过来的人家往往找不到生计,很多就卖儿卖女,怎么说也算是给孩子找条生路!”
江洛儿心知他说得有理,南宋政权懦弱无能,虽然连年给金国、蒙古等强族进贡,但仍不能保障边关百姓不受劫掠,在与杨萧从金国逃回来的路上,她也曾亲眼目睹被金兵洗劫过的村落,那确是可用鸡犬不留来形容,人畜都被抢走,房屋田园被放火焚烧……
江洛儿复又想起当日目睹的惨状,心中酸痛愤怒一涌而上,不由对王兴发脾气道:“你当然清楚得很,早些年你还是这行买卖中的佼佼者呢!”
王兴跟在江洛儿身边这么久,自然熟知她的脾气,只讪讪地低下头去,并不答话。
怪医此时正与那魏福走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玫瑰花的其他用途。江洛儿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终觉自己的话重了些,不由声调软下来道:“王兴,我一时恼怒,实在不该对你发脾气……”
王兴眯眼笑道:“大小姐,只要您的气平了,说我几句算不得什么,何况您说的也是实情!”
江洛儿心中越发后悔,盯着王兴,感慨道:“这几年来,你一直跟着我,跑前跑后,却毫无怨言,福享的虽不少,可罪也没少受,我实在是不应拿你出气!”
“大小姐,能跟着您,是我王兴这辈子的福气,想想这几年,我们钱也赚过了,如今又在临安作这样的大事,有几个人能有我这样的机遇,我感恩还来不及呢!何况您是大小姐,对属下发发脾气还不是应当的吗!”王兴颇为诚恳地说道。
江洛儿一时不能习惯这个老油条态度上的转变,反倒笑起来道:“王兴你这是怎么了,我倒更习惯你抱怨我大手大脚花钱时的模样,你还是作回你原来的样子吧!”
“何况,这些年来,我心里也早就将你当作身边的亲人了!”江洛儿想一想又补上一句道。
王兴听了,突然双眼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洛儿却已经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她的头脑飞转,开始打起这个地方的主意。
半晌,低声与王兴商量道:“我们将这里收归己有好不好?”
王兴还未从刚刚的感动中回过味来,突然听她这样说,一时间没有反应。
江洛儿也不管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这片地方不只适合种植玫瑰,山阴处的大片坡地还可摘种葡萄。”
王兴摸不着头脑道:“大小姐,这里可是宰相的封地,我们就是想买都没门儿,再说,您又要种葡萄作什么呢?”
江洛儿瞟了他一眼,慢条思理的说道:“正因为是老贼的封地,我们才有办法轻易取得,这你不用操心。至于种葡萄,我也自有道理,等拿到这块地方后,我们不但有将玫瑰的生意继续作下去,还要在现有基础上再多开发几种产品,如玫瑰香水,玫瑰糖,还要酿玫瑰酒,等葡萄栽种成熟后,我们更要酿造葡萄酒!”
王兴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天呀,大小姐,葡萄酒我还听说过,据说贺兰山西边有地方盛产,甘甜浓郁,堪称佳肴,但真正喝到过的人却是不多,您上哪去找酿造的方法呢?而您刚才提到的什么香水,属下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呢?”
江洛儿的构想已经初步成形,哪管王兴明不明白,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别管,到时候,我自能找出酿酒的方子来,至于香水吗,我保证比他们现在卖的玫瑰玉露还要值钱,他们哪里真正懂得从鲜花中提炼出精华,不过是直接用玫瑰花瓣炮制而成的粗劣东西,还敢冠以玉露之名,只是好笑!”
王兴知道这位大小姐颇有些奇思妙想,原先的成药就是一例,起初大家都听得一头雾水,可真依她的想法做出来,确是效果惊人,想到这回儿,又有可能在大小姐的带领下开发出另一座金山来,他的眼睛都快冒出金光来了。
江洛儿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到那时,我就可以有钱盖很多房子,安置南下的难民,大人做工赚钱,孩子进学堂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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