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道:“这十几日来,我唯独发现老师的一封折子与众不同。您身在礼部,却早在四年前便上请建议将皇史宬中的档案移交至司徒府。当时皇史宬并未走水,您不断奏请,似乎有越俎代庖之嫌了。”
“你是嫌我管得多?”陈明礼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向我道:“当初……孽党才有苗头,坊间传言那姓张的有意把控皇史宬,篡改先帝遗诏,我一时急躁,也曾号群臣进谏,这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顿了顿,仍然低着头,只问了一声:“那四年前,老师放火烧了皇史宬的事,又有多少人知晓?”
另一边没了声音。
我继续道:“老师图此一时之切,宁愿冒着被张此川发现的风险。您做事一向端得稳,如此急躁,是为了什么呢?”
仍旧没有声音。
我等了片刻,等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陈明礼拉我从地上起来,让我在椅子上好好坐下了。
“四年前……”
他抚摸胡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落了下来,搭在桌上。只是仿佛这样也还有些不稳的样子,他摸索了一下,握住了一只瓷笔筒,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平静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果然我当年没有看错你……你若是肯再念书上用些功,远不至于落得三甲末名。”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罢,这也许是好事,叫你考上了状元榜眼,也便没有如今的你我了。”
我只道:“凭老师指教。”
他问我:“你十年间远在闽地,不涉朝堂,当真一丝一毫京城的消息都不曾听说?”
我面不改色:“不曾听说。”
“那你便不知道了。”他松开那个笔筒,两只手交握,用力地搓动了一下。“四年前……刑部接了个案子,是……死了一个人。”
我隐约有了一些预感,抬头望向他。
老人只当我疑惑,并未在意,接着说道:“此人死得着实蹊跷,主事者过后还进过一次大理寺,不久便放出来了。这件事,我过后托人查例行卷宗,并未查到。刑部与大理寺那样的地方,连个苍蝇都难飞进去,进出都要层层报批,断然不存在被人拿走之理。唯一的可能——便是被圣上他扣下了。”
我问道:“那个被放出来的人,可是张此川?”
他并未回答,只轻轻叹了口气。
我再问:“那个死人——可是京中人氏?”
陈明礼道:“是的,是皇城一处好人家的孩子。”他伸手揪了把胡子,口吻中有些许的遗憾,慢慢地问我道:“胡天保,字怀风。这个人——你是否听说过?”
☆、要想生活过得去
——胡天保,字怀风,这个人你是否听说过?
我愣了一下神。
虽然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反应仍然迟了几分。
我定了定神,道:“听说过些许。”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口吻压成平常的样子,揣度着一个旁听者的立场:“老师,我只知道此事有关……神灵。”
“什么神灵!”陈明礼蓦地打断了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角悬空的几沓册子哗啦啦摔在了地上,溅起一些轻细的灰尘。“姓张的害人性命,还要污人身后名声!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我走过去将那几本书捡起来,然后站在原地望着他。
时到今天,我的感觉并无当初刚到冥府时那般强烈。怨恨消解不少,唯独想知道个真相。
大约是被玉兔喊谢樨两个字喊久了,第一世那些带着血腥气的斧钺味道已经消散。我常记着的是我院里养的花,我同我爹坐在花圃前喝酒,当时我爹大病未愈,刚刚接受我是个断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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