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登山那也寻思着这一回算是一输到底,再无翻身之日,又想起自己家在嵩山派那花了这么多钱,却没得到什么实惠,心中也极为不满。就在此时,却有日月神教长老曲洋找上门来。
按说言登山见了魔教长老应该动手就拿,献于朝廷才是。可是这魔教能够糜烂万里河山,自有些手段,曲洋鼓动唇舌,果然把言登山说的五迷三道,相信大明朝如今如同风中残烛,没几年国祚。只等一二豪杰振臂一呼,就可另立乾坤,再铸山河,只要跟着神教走,就自然有肉吃。尤其魔教出手大方,远非嵩山派这种穷鬼可比,只要五百两银子,就给你一个堂主身份,外加一张“湖广总督、督江南诸军事”的委任状。
见了这委任状,言登山二话没说,掏出银子入了魔教。只等着无生老母拯救,做一做开国元勋。可没想到,一二豪杰振臂一呼是有,不过不是他们把大明朝摧枯拉朽,却是被大明军队摧枯拉朽,几仗下来就给荡平了,顿时让言登山没了火种。而此时又接了嵩山派传来的令箭,说嵩山派丁、陆、费三太保,即将带领二百门人前往衡山消灭勾结魔教的妖人刘正风,让言登山按人数做好接待工作。
虽然言登山从没上过嵩山,但在神岳武馆学徒时,他也听说过这太保战斗群的事,二百战兵,一个战斗群,这是好大阵仗啊。以这种阵仗收拾衡山派绰绰有余,从此衡山县jiùshì我言家一家独大了,想收谁的保护费就收谁的保护费,想去群玉院睡姑娘就能去群玉院睡姑娘。一想到这光明前途,他不由手舞足蹈,甚至想去做一面“打倒劣绅刘正风”的锦旗备用。
可是他巡检司内有个本族的xiōngdì,是读过几天书的,在这文盲扎堆的巡检司,便是圣人一样的存在。听说这事时,那位圣人正在看三国演义,刚看到周瑜要托名取川,实取荆州的章节,当即仿佛武乡侯附身:“堂哥,这分明是嵩山派假途灭虢之计!”
接着便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番,言登山一听圣人兄的分析,又加着做贼心虚,琢磨着若是刘正风勾结魔教,那他怎么不来拜自己zhègè堂主?越想越觉得圣人说的有理,肯定是自己勾结魔教的事发,嵩山派灭刘正风是假,要杀自己清理门户是真。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回家与老爹一商议,那言太公不愧是一家之主,一拍大腿道:“如今便是武大郎吃砒霜,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索性咱便反了!”
言登山虽然名义上是日月神教的堂主,按说得算是反朝廷武装里的骨干分子,可shíjì上,他连日月神教是什么东西都不大清楚,对于造反更缺乏经验。这时正好刘汝国这位造反专业户路过,二人早就认识,也有点交情,一拍即合,便决定在衡山起兵。便连嵩山派来,他都来个闭门不纳,不予接待,也让嵩山派从他那得到补给的计划落空。
按着刘汝国的计划,是要集中人马攻打县衙、府库,先把部队装备起来再说。可是这次造反的千把人,都是言家的子弟和佃户,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在造反,只以为是要开了刘正风在城里的宅子,抢上一笔。因此各个都直扑刘宅,刘汝国只是个客卿,而不是特派员,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也只好听之任之。
等到见了穿云炮,言登山以为是自己的人被发现,刘正风发信号叫人。这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便不管不顾,带领着子弟兵冲出来直扑刘宅。刘汝国见这部队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糟糟的冲出去,于早先说好的按指挥旗行事,全忘到了脑后,不住摇头。好在对手只是群江湖草莽,自己又围三缺一,给他们留了条路,按说不难duìfù。只要打进刘府,抢上一手,有了士气后,便可让他们去攻打衙门,捉拿知县。
部队没qiánjìn多远,却见从刘宅里杀出几百人来,男女老少皆有,手中兵器长短不齐,迎头与这支乱军战在一起。
本来听说来了乱民,丁勉还想趁机把刘正风牵扯进去,分明是他勾结魔教,如今魔教教徒前来营救。可是那报信的嵩山弟子嘴快,说出领头的是言登山,这下整个嵩山派的人,脸色就都不好看了。
郑国宝更是冷笑道:“刘三爷勾结魔教,我反正没听见;可是你嵩山派的人带头造反,这可是大家都看见了,丁老师还有何说?”
丁勉分辨道:“国舅容禀,那言登山实在是……”
“外门记名弟子是吧?你们嵩山派的外门记名弟子真能惹祸,什么事都敢干啊。”郑国宝抢先开口,“如今这事也不是追究身份的时候,这乱军如何应对,你们有主意没有?本国舅身为皇亲国戚自当留在此为国杀贼,你们的去留,我不好干涉,你们自己决断。”
岳不群闻听抢先道:“我华山派全门上下,愿追随国舅,为国杀贼,纵然今日全门罹难,也再所不惜。”
第二个开口的却是潘吼,“俺老潘也愿追随国舅,杀这些乱贼。”
紧接着便是泰山天门道人、恒山定逸师太、曲江二友、闻大先生等人,纷纷表示要追随国舅杀贼。这帮人心里有数,自己留下,国舅未必记的住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要是走了,国舅一定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到时候便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几百贺客连同嵩山门下,竟是一个不走,全都留下。方才嵩山预灭刘家而后快,如今却要保护刘家不受损失,更要保护国舅不能被碰破了油皮。一想到这回伤亡肯定超标,嵩山三太保皆是一副如丧考妣的móyàng。
刘正风道:“我莫大师兄和几位师xiōngdì以及刘家好手,都在群玉院护卫,我这便去调他们来杀贼。”
郑国宝说了句:“有劳。”刘正风便命向大年、米维义二人拿了自己的手令前去调兵。衡山群玉院背后最大的靠山jiùshì衡山派,除了负责教导姑娘们吹拉弹唱外,衡山派自掌门以降,全都在院内充当保镖,也接受姑娘们免费服务,同时按月拿钱,这也是衡山派一项重大shōurù。尤其洗手大会上,三山五岳,黑白两道的人多,难免发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因此安保力量格外加强,刘家精锐大多在那,否则也不至于被嵩山派如此轻松的制服。
郑国宝自然成了这群江湖人的首领,他只说了句:“自古来守城必野战。”便有人夸赞了一通国舅爷用兵有方,深知兵要,实乃孙武再世、诸葛再生。各路江湖中人更是人人踊跃,要出去打一仗,大家都不肯落后,郑国宝见军心可用,索性便让他们都出去打yīzhèn,满以为凭他们的身手打败这群庄稼汉应该不成问题。
要说这些江湖人武功高强,非是言家子弟能比这是事实。可问题是一来,言家担任先锋的是巡检司的兵丁,有十几个人身上有甲,手中拿着长兵,还有军用弓箭,冲锋时还讲个基本队型。二来江湖中人都有私心,既不希望敌人得利,更怕友军得利,既想在敌人面前保存自己又想在友军面前保存自己。而言家子弟都想着开了刘家发财,又有积年仇怨,同仇敌忾。只一个对冲,那些江湖豪杰便被打的溃不成军师兄找不到师弟、师父找不到徒弟、师父找不到徒弟、陆大有找不到猴子,败的狼狈不堪。只是大家腿快,见势不好便溜,因此伤亡不大,恒山派的弟子们,倚仗着剑阵之妙还能勉强保持个阵型,因此虽然败阵,但形象还能保持住。
可这些尼姑和俗家弟子太过扎眼,言家的人见了她们,士气顿时提升了一大截,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高喊着:“加把劲啊。开了刘家,人人讨个尼姑做婆娘啊。”
那些恒山弟子听了这叫喊,人人胆战心惊,退回刘宅,关了大门后仍觉得心里不安,那俗家弟子秦娟更是哭道:“师叔咱跑吧,我……我不要嫁给泥腿子,我要穿绸缎衣裳、我要戴金银首饰、我要做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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