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白眼和讥讽是家常便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家中的亲人也没有一个对他和母亲展露过善意的微笑。
大家都骂母亲不要脸,好不容易到大城市里读了书,找了工作,可以赚钱养家了,没隔几年,却挺着肚子跑回了家。
“奶奶,这野种又弄坏我的玩具!”
“对啊,他好烦啊,赶走他吧奶奶。”
“就因为他来了,我和妹妹都要被朋友们笑是野种的亲戚,好丢脸。”
面对堂兄和表妹的刻意使坏,宁默一开始会争辩,但遇到的次数多了,就明白无论自己是否做了那些所谓的坏事,被教训的总归是自己。
大人们只是少了打他的借口而已,不懂事的小孩子给了,他们自然欣然接受。
长辈们的怒骂和指责从未间断过,他自小低着头做人,连挺直脊梁走在路上,都会平白被人从后面踹一脚。
“快滚吧,野种!”
其实有时候,骂人的话听得多了,也就顺耳了。但他不能忍受家人们对母亲的诋毁。
被骂了就打回去,被打了就站起来,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弯腰。
直到搬出来,被打骂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母亲满心愧疚,带着他在亲属的冷嘲热讽下离开了家乡。
多年下来,他早已懂得自己和其他小孩的不同之处,没有体会过父爱,不懂得圆满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甚至养成了敏感易怒的个性,只要对方稍微表示出对自己的鄙夷,他就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炸弹,挥着拳头便跳上去。
他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大家为什么不向前看,偏偏要揪着母亲的过错不放呢?
没有父亲已经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了,别人非但不同情,还要在他们的伤口上踩上两脚。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头有一块凝结成疤的伤口。
小学的时候,某篇作文是要求写《亲爱的爸爸》。
一拿到作文题目,阿旺就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宣扬林家爸爸是有多温和体贴细致疼人,他茫然地走在路边,眼中是阿旺因为提到父亲昨天给自己买了一盒巧克力糖而傻笑的脸。
他忽然想,父亲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就好了。
如果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父亲,那么,他就不是异类了。
然而他的所有痛苦,归根究底,真的都是母亲那场失败的爱情带来的。
爱到可以不要名分,乖巧懂事地离开对方,默默地忍受心痛,生下了他。
母亲或许觉得如此决定的自己很伟大,但他只觉得残忍。
她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来到世上和她一起承担这份巨大的,伤人的痛苦吗?
“宁默,放学了,你不走吗?”
同学善意的提醒让宁默猛然回神,他疲惫地揉揉额角,随手收拾好书包,就在值日同学困惑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看样子他发了不久的呆,教学楼里空空荡荡的,明显是学生都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宁、宁默脸色不太好呢,亏你还敢去提醒他。”
“唉,没办法啊,谁让我是班委呢。”
身后有值日同学隐约的交谈声,宁默面容阴沉,目光难得呆滞地走下了楼梯。
可放空的目光在看到楼梯上坐着的人后,慢慢收拢起来。
即使是一颗只看到后脑勺的头和蜷缩在台阶上的瘦削背影,他也还是能够轻易地认出对方。
他和阿旺,认识了多少年呢?
似乎是认识了多少年,他心中的焦躁和烦闷就存在了多少年。
宁默心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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