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种日子,皮肉不用受苦,可这里不好受。”他用拳头捶着心口。
“你就是不甘心。”我说。
“对,我就是不甘心。”他声音哑了下来。
☆、杀
火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他低头,低声说道:“连年灾荒,课税不减,反增。大伙都活不下去的时候,母乙首领率上乘宗普渡众生。我本是个秀才,最没用的读书人,靠着些薄产勉强度日。但一穷二白的,自然没法在朝廷那买什么功名,又不愿一生就此埋没,便随乡里人入了上乘宗,追随母乙首领,起义军反梁,好博个前程。”
“还是别说了,每个字都能让你的嘴痛一下。”
“可我就是想说,不说不快。你救了我两次,欠了你的,我秦吉安这辈子也还不了,也只能给你个忠告。离二首领,那个女人远一些,越远越好。”
“这话就更不必说了。”
“可我偏偏更想说。”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懒得再打断,就听着那些鬼话,反正痛的是他,我也不怕他说出花来。
他说:“两个月前,我自陈州被派往云台山,去联络山中义士,以便日后进攻东都时有所接应。哪知到云台山后,却得知大首领身在汴州城。山中众兄弟对我都很恭敬,但那些大小头目却有些奇怪。有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恶狼在看一只肥羊。”
“二首领倒是待人亲切,我上山前听过她的名声,人人说她阴鸷刻毒,无恶不作。可我那时却只觉她面若桃花,惹人怜惜。一时怀疑周围的山贼都是傻子,捧着个弱女子做首领,一时又怀疑他们都是瞎子,对着那样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不流口水,只会发抖。
有一日,这美人忽然将我召到密室之中,我还以为是要搞出什么风流韵事。她却一脸肃穆,对着我指天为证,愿誓死追随母乙首领,推翻暴梁。我来不及高兴,就见她笑得诡异,说:“你可知此刻大首领到汴州城去,所为何事?”
我对此一直疑惑不解,此刻见她笑容,心念一动,答道:‘招安。’二首领点头,又笑道:‘普通弟兄还不知这事,不过不少头目已经商量好了,要借阁下人头作个见面礼,送给大梁朝廷。’我听后直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时,二首领轻轻拍了拍我肩膀,缓缓说道:‘先下手为强。’我到了这时,方承认她是个豪杰。
我与二首领便带着心腹赶完汴州城,用书信将大首领诓到一座宅院中,那宅子离你的寓所倒是很近。等待大首领时,所有人都屏声静息的盯着门口,只有二首领背对众人,垂着手,仰头望那檐下悬着的匾额冷冷道:‘载物堂,哼!君子以厚德载物,唯厚德者能受多福,无福而服者众,必自伤也。本也怪我不得。’
我听了她那一番议论,有些惊奇,因为许多人告诉我,她并不识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见有人大笑,我猜是大首领来了。暗地里听人说,那大首领总是如此,人未到,笑先至,只因他如我一般,是个落地秀才,生得有些文弱,怕不能服众,在人前就总爱做出一副爽朗豪迈的模样来,却又何必。
大首领四十左右年纪,白面微须,确实像个当官的,身后跟着的小喽啰,也像是大富人家的仆从。
二首领一见大首领,就抢在众人之前拜见。
‘小妹先前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快意,全不及大哥思虑周全,还请大哥莫要见怪。’
‘二妹能明白大哥这一片苦心就好。’
‘陈州反贼母乙派了这秦吉安来山中拉人入伙,大哥可将他当做见面礼送给朝廷,以表诚意。此举必能讨得那皇甫麟的欢心,不怕谋不了一个好前程。’
大首领听了这话,扫了我一眼,目光凌厉,似乎有所怀疑,但这怀疑也只是怀疑。他又大笑起来。二首领便请他进载物堂议事。
大首领点头,昂首阔步,一脚踏进了阎罗殿,藏在暗处的弩手发箭将他射成了刺猬。他的心腹也尽被身边弟兄抽出刀来剁了。
大首领虽被射成刺猬,但一时间竟还未死,他满身满脸是血,目光凄厉,嘶声质问二首领为何叛他。无毒不丈夫,二首领是个当之无愧的女中丈夫。她直视大首领早就通红的双目,不以为然道:‘你挡了我的路。’
‘我没办法,我这全都是为了我儿子,他身子太弱,过不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求你,求你别,别杀他,别……’
‘我不会杀他。’二首领直等到那大首领人都死透了才肯说出这句话来。然后上前去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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