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之人抬手支在案上,雾样的白纱外袍顺势滑下露出的那截腕子骨骼分外清晰,借着光影,小长老清晰地看见那道伤疤,他带些自嘲般地动动唇齿,“江南国主贬损仪制,改诏为教,以后便都唤国主吧。”
小长老倒真未曾想他如此,一时无言,佛殿之中香火缭绕,不知是哪里扑簌进来的白蛉被香火熏得晕乎乎地四处乱撞,重纱垂幔间又寻不得个出口,李煜闭目歇息着似是被它扰了,“入了秋还有白蛉……”挥挥手却不见那小东西离开,他睁开眼来看看,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迷离,小小的白点蓦然变得颜色灰暗,李煜蹙眉,手撑在桌上只能重又闭上眼来,小长老看他有异样,“皇上?”
“……无事,许是累了。”慢慢地觉得一阵晕眩缓了过来,李煜望望周遭没有什么分别,起身向外走去,“我不知是否真的能稳住赵匡胤,就算是一时也要试试。明日起,贬损一切仪制,都要改了口。”
小长老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踱步出去。
夜晚宫中设宴款待上朝使臣,金陵皇宫之中四壁具有明珠未央殿中尤甚,那珠辉影影绰绰不失明亮显得室内光线格外柔和,江南的丝竹笙歌自当醉人心神,一时之间觥筹流杯,旖旎风雅相得益彰,李煜坐于上首,指尖轻敲杯壁笑得极是恰到好处,不带迎合却不绝不失了尊重,金莲曳地舞做连波,伶人纤细清亮地嗓子便又唱起了一夜醉梦。殿上江南国主温良如玉,那北朝一众人等也许得叹他不负盛名,这是完全不同的风情,难怪多少文人骚客遇了江南便从此结下了情愁。
李煜微微抿一口酒,恰是那金莲裙上珍珠流动,本是极佳美的淡淡珠粉,映着四下里扩散开来的珠光璀璨格外明亮晃人眼目,他不经意地抬起眼来略略扫过去,瞬间蹙眉,亮极的一瞬周遭突然黯淡下来,昨日果真是歇的不好。
他只得微微闭上眼目缓缓,这边也便有宫人顺势过来探问,“国主可是累了?”极清瘦的腕子腕子抬起来揉揉额角,那殿上便一阵赞叹,李煜心里苦笑,忽然又觉得懒得睁开眼睛,这样昏暗一片未尝不是件好事。
“无碍。”他说到底还是要睁开眼来看清这些面目,讥讽,嘲笑,还是探寻,都是这场歌舞背后的你来我往,哪有什么金莲笙歌天上人间,明晃晃的珠晖之下瞬间的黯淡竟然让他想起那一日送红袖回到翠柳巷。最下等的贫民巷子里,屋角的檐上都是黯淡的蛛网,如今他坐在这皇宫辉煌的厅堂里竟然就望见那些歪斜的蛛网,幽暗不明,金莲舞动连成一条条黑色的蛛网,入了邪。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又好似什么东西都看得太清楚,一目重瞳失了焦点,李煜迷茫地抓过拿杯子饮下,温热过后的酒液果然能催人暖和起来,终于觉得回些过神来,问了时辰,早便是入了后半夜。
便散了吧,他起身微微一笑,直教那珠光失色满座屏息,一只腕子从那紫色繁复织锦的袖子中探出来垂在身侧,周身确是那锦绣锁不住的清淡轮廓,未央殿上首几许白玉台阶光可鉴人,他慢慢走下来便欲回去,却不想那重瞳眼目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今日总觉看得不甚清楚,脚下便也有了牵绊,身形微微一晃,墨色的发倾泻至耳畔,飘蓬急忙上前扶着,“国主……”殿上原本喧嚣,这一时间众人通通侧了眼目过来,传闻便说江南国主自昭惠皇后故去之后便形销骨立心情积郁,终日遁入佛寺躲得清闲,如今看他这般想来传闻不假。使臣身后几个随行官员不禁挑眉暗笑,说他们这软弱性子当真没有错,这样杏花春雨浸透出来的人哪里经得起风雨,看这国主孱弱的样子,便当回去一早回禀了圣上无须多虑。
北朝人冷眼看着,却也不想这人连失态都是道风景,微微抬腕将发丝拢好,面色极是温缓不露得丝毫波澜,李煜借着飘蓬的手劲优雅地直起身子,修养俱在呼吸吐纳之间,不见丝毫尴尬无奈。
“国主可是受佛礼日久不胜臣等红尘俗事?如此臣等便当先行告退。”
飘蓬的原本伸出臂来让李煜轻轻扶着,听来四下这般的议论立时一颤,心里憋起了火来,李煜却淡淡松开了他的倚助,清淡的眉眼间反倒是更添了些笑意,“敝宫素来萧索不得贵客,这玉阶千年孕育汲天地灵气,想是今日龙气愈甚,煞了草木之心。”玉石草木尚通人心,这般莽夫无非满脑子是纸上江南尺寸版图,气势咄咄的张昭气焰极是让他厌倦,李煜说完一笑展袖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珠灵破龙音(中)
紫金墨玉的冠带束着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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