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长老代为将上表呈上来,我……实是……"他这话说得带些敬重歉疚的意思,却丝毫不见得哀叹,只是很抱歉地请他去那表拿进来。
相反,他这样安然的态度竟然小长老有些叹息。好似这根本于他没什么妨碍,看不见那便是看不见了。李煜的瞳色越来越浅淡,他顺下些发丝遮住,或许也是种不自主的动作,明知道也没了旁人看见,到底仍是厌恶这眼目。
那袭苍白色的影子,已经根本看不清楚周遭了。
小长老出去微微垂首,"阿弥陀佛。国主命贫僧呈上奏折,国公便请先行回去吧。"
李从善心里错愕,今日竟是见也不得见了么,"国主!"声音大起来,小长老自行寻了个理由,先让他回去才好,这便面上不改,幽幽叹起,"国主便是怕顾忌手足私情不好裁定此事,郑国公先请回吧。"
李从善眼望着那一方木门微微开启,留出的一条缝隙间可以瞥见佛殿正中悠缓而出飘出一缕青烟,顺风四散开去碎了一地枯枝清净。
他深邃不见光的佛殿,李从善忽然脊背生寒,声音带了些探寻,"六哥?"
一方门后,玄纱垂幔,特为他立了方简单的木榻来,小长老出去命人搬来的时候还记得要方团花金漆的来,李煜却像是想到了一般,只说最素静的便好,终归是佛寺中。
流珠自然是知道他是怎么了,哭着在外面说要将未央殿里那一具搬了来,他只清淡地扔出一句话,"搬了来,也是看不见了,便随意吧。"
他原本在玄纱之后闭着眼睛静静倚着,从善在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楚,定了心不去理会,忽地便听出了这句六哥,从善分明是带了些恐惧和犹疑。
白衣的人蓦然扣紧胸口,呼吸间起了波澜,六哥……维持住一切安好的表象却被这一句话伤了肺腑。
他忘了他还是很多人的信仰。
李煜其实一直都是某种精神力量。
即使从来没有人承认过力量这种词汇在他身上会有何体现,太多人忽视了人心,总以为这个孩子一生平顺,飘飘然地穿起一身山河锦绣,他便是个醉梦笙歌的傻子。
六哥。
这种心情,李煜不是没有过的,那时候,碧色袍子的李从嘉,他还记得流风亭外那湿滑的青石,弘冀哥哥伸过手来想要替他捧着那架琴。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是自己有多么强大,而是眼见得身后人的依赖你不得不告诉自己你是依靠。
所以是不是自己那时候也让弘冀哥哥有这样的感觉,或许他被逼得真的是走投无路。
人的精神力量很可怕。
李弘冀到底是他心底永远的遗憾。
那么今时今日,自己站在这个位置,还有人在外面等一句话。
这种期望也许是真的太过于高看自己了,可是他不得不维持下去,李煜的心血上涌,唇边又见了血,此种症疾俱为急火攻心乃是无法根治的病症,喝药能压得一时,到底管不了一世,他动了心神便是消耗自己,这一袭白衣之下的巨大的暗涌再无人可以理解,可是他们看到的,还是那个寡淡的影子,悲喜沉凉都望不穿。
把这一切家国飘摇万民性命,把和他彼此对立,把负了她一身骄傲,把自己国难当前瞳色尽散无法视物,此般种种,还有这么多人的仰视,统统揉捏在一起,使劲地挤压,挤压到忘了自己该如何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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