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棣回府相当于一记耳光抽在云党脸上,国舅爷脸上挂不住了:你端王什么意思,我等虐待排挤太子,这宫里他待不下了是吗?云党暴怒,从那以后两边断交各做各的,一切事项都不再相商。
今日出殡,国舅爷也没喊端王,爱来不来。国师的尸体找到后,几个笔头子随便编了通国师羽化升仙之类的名头,太祝就顺理成章地拔了一级,主持超度法事。严饰道场,酒牲毕备,吉时已至,而端王和太子还没到。太常寺换好了巫服,手持法器,犹豫着要不要开始作法,国舅爷道:“不等了,吉时不可误,咱们先开始吧。”
太常寺心里有了底,拜神驱鬼,鼓乐吟唱,一切按仪轨进行。高欢顶替了长子的位置,老老实实任侲人摆布,让哭就哭,让舞就舞。贞人身披彩绦兽皮,脸扣恶鬼面具,披头散发,形容可怖,再兼钟鼓齐奏吹吹打打,震得国舅爷耳根发麻。法会起码要做两个时辰,他本来也不信什么傩神,自觉侮辱智商,于是随便找个借口出去躲闲。没歇多大会,耳根突然清净了,嘈杂鼓乐如同阵雨,说收就收。国舅爷起初还觉得畅快,一想不对,匆匆出去查看。
一切正常。
下一刻,道场的门几乎是弹开的,像熟透了崩裂的西瓜!人流如开闸泄洪般喷薄而出,平日里肃穆庄严的贞人狼哭鬼嚎,挣命般四散奔逃,哭喊声乱成一片。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呢!国舅爷强作镇定,随手抓了位贞人,沉声道:“什么情况?”
贞人认出是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国舅爷,国师诈尸啦!”
哈?!
国舅爷的大脑被炸得一片空白,愣愣向道场内望去。一模一样,活蹦乱跳,本该冻得梆硬躺进棺材里的国师与他四目相对,一脸懵逼。
端王非常恼火。
国舅爷私会太常寺商量出殡流程的事当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他觉得云家可真他妈不要脸啊,一国之君出殡的大事都敢跳过我端王,究竟死的是你云家人还是我家人?再不管管,你云家还真要只手遮天,改朝换代了!
火气起来,他明知今日出殡,却故意拖着不动弹。反正国师在我手上,还能让你反了天,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国师不在我看你让谁超度。你敢作死,我就让你云家丢个大脸,和太常寺一起哭着求我去!
端王拿定主意,悠哉悠哉在家坐等。等了半天云家也没来求他,端王不爽了,派人再去查探,回来的消息居然是已经在做法事了。
妈的,狗胆包天!
端王又气又喜,太祝僭越为皇帝超度可是大把柄,抓住了能把云家怼到死。他赶紧命人备轿,带着假国师和高棣风风火火杀进道场,憋着劲儿要把国舅爷的老脸撕下来在脚底踩。道场里太祝正主持法事,高欢遵命哭灵,小脸上全是泪,哭得可怜巴巴的。端王一伙杀气腾腾冲进来,太常寺蒙了,涌上去要拦,端王阴测测一声冷笑:“谁敢拦!”
轿帘一掀,都勒纥坐得像尊恶佛,面无表情地扫视太常寺众人。
见鬼了,国师不是死了吗?棺材里躺的是国师没错了,那你他妈是个啥?!
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太祝心脏终于不堪重负,白眼一翻,身体无意识地往上一拱,咣当栽倒。贞人呼吸一滞,随即爆发出惊骇欲绝的哭喊:“诈尸啦!”
端王虽然确实想震震太常寺,但万没想到是这个震慑法,一愣之下贞人已狂涌到道场门前撞门。都勒纥还没反应过来,谨记来之前端王反复告诫的要威严,下了轿厉声叱骂:“跑什么?慌慌张张地,不成样子!”
他一过去,贞人们的惨叫声立刻高了一个八度,吓得屁滚尿流。来不及取钥匙,他们就用身体硬撞开,狂叫着逃跑。人流呼啦一声作鸟兽散,几分钟就跑得干干净净,徒留端王一伙和昏倒的太祝,大眼对小眼。
哦对,还有国舅爷,目瞪口呆盯着都勒纥,一脸的怀疑人生。
贞人跑了,太祝晕了,太常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能由端王和坚持唯物主义信仰的国舅爷收拾狼藉。法事是做不成了,只得草草收了个尾,将先皇棺柩运到祖庙先停着,等太常寺缓过来了再择吉日入土为安。国舅爷向来不信什么神神鬼鬼,诈尸?不存在的。他一边忙乎丧事,一边惦记着国师那边,第一时间派人去查探国师棺柩,但还是晚了一步。棺材好端端摆着,尸身却已不翼而飞。
探子问是否还要再找,国舅爷哀叹一声,说都回来吧。这场仗打得太被动,现在又丢了关键物证,到时候端王那边说国师神功大成死而复生,他也只能干瞪眼。就在鸣金收兵打道回府的当口,国舅爷突然想起件大事儿:“二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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