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的确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丞相茫茫然,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他少时跟着太子治学,课下常被太傅留下敲打,问他为人臣子,心中首一应是何物?
他道:“是民。”
太傅戒尺狠狠抽在他手上,边缘毛刺扎进手里,霎时鲜血淋漓:“是君!”
“天下何处不是愚民,但唯有明君才可治世!做臣子的本分,便是愿为明君死!”
他疼得眼泪鼻涕直流,还敢凭着一股委屈,大着胆子反问老太傅:“但若是遇着昏君呢?”
老太傅破口大骂:“混账东西!那臣子还要来做甚?!我只见过这世上有猪油蒙了心的臣子,便没有不开明的君王!”
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谢锦官脑子里忽然闪出这两个词,连什么时候太傅摔门离开也没注意到,等久久回过神来,眼前已换了一个人。
太子皱着眉小心翼翼挑他掌心扎进的木刺,注意到他茫然的目光,抬起头问:“疼?”
“不疼。”
太子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说:“下次……便同我……一起走罢……莫在这里……受老头子教训了…..”
他说话还是很慢,但已经能把字句连起来了。
谢锦官看着太子。
他眼里蓄着先前的眼泪,此时也一并掉出来,奇怪的是并不觉得有多疼痛。
大卫朝的万里疆土若是交到眼前人的手里,他会是最好的君主。
丞相跪下来。
他的手鲜血淋漓,在地上留下殷红可怖的痕迹。
他俯身在地,说:“殿下。”
“锦官愿为殿下死。”
晋王留宿了一夜。
清晨丞相起来上早朝,向皇帝递了自请下虞城治水涝的折子。
他这一夜想得很通透。
从前觉得皇帝还同小太子那时一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要人提点,生怕他一时弱势就被朝臣架了个空壳。
说到底,是自己放心不下。
但昨夜听晋王讲的事,可算作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契机,教他晓得自己的小太子也懂排除异己,清扫朝政了。
人都是要长大的,只他一心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还是原先模样。
下虞城的折子皇帝准了。
微微摇晃的冕旒后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丞相跪下谢恩,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下朝时穿过殿前,丞相听着别人议论,说帝王家薄情。
虞城瘟疫饥荒四起,已有人吃人的惨象,几处乡亭起了造反之势,赈灾粮草几月前出发,待丞相到虞城,手里不知还能剩几层谷壳,又以什么面对由于连月饥饿而失了理智的灾民。
他们道,这折子一准,便是把人干脆利落地往死地里一推,连活路都留不下。
几人说着也是唏嘘,少年时相互扶持起来的情意,居然说丢弃就丢弃。
丞相摇头笑了笑,听着便当耳旁风,也没甚好在意,悄悄回了府,隔日便南下虞城,带着两个小厮和公文印鉴从西门走了。
谁也没惊动。
萧山一道多山匪。
丞相走这一路的时候便晓得了。
他实在没有别处可选,不走萧山,路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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