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过了多久,才一点一点冷静下来,又呆呆思量半晌,我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玄瑾,强自平静地道,“茗峰,再给我几天。他们要去和州,此前我在奏章之中曾看到过,自从去年大水,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这次南下也正欲查访一番,我若和他们微服而去,正可看到最真实的情况。反正,要与御驾汇合,和州也是必经之处,不会耽误时间……好不好?”至少,我也要试一试,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任由他……想到这里,我胸口一窒,望向玄瑾的目光中不觉已带了几分哀求。
玄瑾眉峰一挑,望向了我,眸光清亮锐利,似乎能直入人心……终于我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狼狈地转过了头,这时才听他淡淡道,“据说,宁州谢氏是前梁宁王萧子悠的后人。梁末,皇嗣之争甚烈,萧子悠才能过人,本来希望甚大,但他为免政局动荡,主动退出了夺嗣之战,为表诚意,竟请自降臣籍,宗谱除名,改随母姓谢,并发誓,他并其后世子孙绝不再窥窃大梁皇位,无论何人登基,具会忠心以侍。后来,他果然守信,奉哀帝,据宁州,到死恪守臣节,两个儿子,也都在宁州城破之时力战而亡。只余一长孙,年纪尚幼,卫护哀帝后人,趁乱潜匿,不知所踪。此后,过得数年,只闻昊天盟匪首更替,新任盟主,就是姓谢。”
我闻言不由一呆……前梁皇室后人吗?呵呵,这可真好……前梁萧氏,被我慕容氏杀得七七八八,这仇,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同时,只听玄瑾的声音仍在继续着,“到谢蕴之时,前任玄冥教教主家师玄穆,设计擒获了他全家,为斩草除根,同时寻找哀帝后人,又布下了陷阱。可惜,只诱得谢曦一人入彀。后来,白羽道人赶来,与家师一场激战,两败俱伤,终于叫他救走了谢曦。据说,白羽道人那战之后就死了,也算收获。只是家师也元气大伤,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早就把教主之位传给了我。至于谢蕴一家,先帝见再留无益,便下令凌迟处死……”
我身体轻颤了一下……凌迟处死?当然,反贼首领,岂能留情?父皇圣裁,自无偏颇,只是,若他有一日知道,杀他全家的,就是我父亲……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一下……纵使刚刚心中还留了一分幻想,到了此刻,也该清醒了。缓缓抬头,看到一旁的玄瑾,我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适才他这番话的用意。恍然之下,我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茗峰,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即使没有这一重重国仇家恨,我和他,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我虽蠢点,也不会转那样的糊涂念头……或许,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其实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有时举止轻浮,好占点小便宜,仅此而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声音转轻,也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喃喃又道,“仅此,而已……”
玄瑾闻言,久久无语,半晌轻描淡写地道,“噢?是这样?……这简单……等事成之后,陛下可以留他一命,废了武功,带回宫去,不就行了?”
我心头猛地一颤,霍然抬首望向了他,正对上他寒星似的双眸。我定了定神,才恳言道,“茗峰,我承认,刚刚说要和他们去和州,的确不只因为说的那些原因……我,也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他数次救我,有恩于我,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看他并非冥顽不灵之人,若是能够说得他迷途知返,兵不血刃,岂不更好?”
玄瑾扬眉一笑道,“陛下要亲自去招安他?臣倒不知,陛下竟还兼备苏秦张仪之能?”
我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却只是苦笑了一下,缓缓踱了几步,走到窗边,凭栏而望,看着窗外街上稀稀落落的灯火,低声道,“他肯不肯听,是他的事,我自做到仁至义尽,就算对得起良心了,若他还是执迷不悟……”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随即干脆地道,“那我成全他便是。”言罢转身,对玄瑾笑道,“你放心,顶多三日,一到和州,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我也会即刻与你离开!”
玄瑾望着我,眸中神色流转,半晌,骤地收回目光,漫然应道,“既然陛下心意己决,臣自当奉命……若真能兵不血刃,自然更好,只是,不免让陛下再次身处险境了。”
我淡淡笑道,“你放心,与他们周旋了这些日子,我已然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不会有事的。”
玄瑾闻言,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即一转身,衣诀轻扬便欲离去。
我看到他决然而去的孤傲身影,心中莫名一苦,不及细思已脱口叫道,“茗峰……”见他骤然止住了身形,我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缓缓走上一步,抬手扶上了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道,“茗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只觉手下的身体猛然一僵,我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伸出双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身体,紧紧贴上了他后背。感受着怀中人的心跳骤然变快,然后,又一点一点恢复正常,温热的身体,也慢慢放软下来,我紧了紧手臂,低低说道,“玄瑾……我……想你……”怀中的身体轻颤一下,久久,一动未动……
次日一早,我就和谢晴他们出发了。临行之前晴霞给我们拿来了准备好的衣服,精致奢华,却是商人打扮。到得镇外,竟已有十几辆马车等在那里,每架都是满满的驮了一袋袋货物。
我有些惊讶,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在袋口处使劲儿揉搓了两下,便有一粒粒大米从缝隙中露了出来。我更觉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谢大哥,我们这是去和州贩大米吗?”
谢晴微微一笑道,“这回你可猜错了,我们不是去贩大米,而是去送大米。”
送大米?我更糊涂了,呆呆看着他。
他见了我这个样子,脸上笑意更深,却没有解释……今天他好像心情极佳,总是在笑。他一笑起来,神采飞扬,本就清朗明丽,加上今天换下了常穿的青布长衫,换上了一袭深蓝锦袍,华贵典雅,人更显得容光焕发,气韵不凡。若是平日,我看到如此美景,一准儿死死盯着流口水了,可是现在,我心中却是一窒,竟忍不住眼一垂,再不敢看。
谢晴却没有注意,又转过头和锦帆说起了什么。然后,一行人,骑着马,压着货,起程了。
一路之上,那三个都是兴高采烈,谈笑风生,我却是心事重重,极少开口,没多久,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遥遥望着谢晴的身影,我心中一片纷乱……我说要来劝他,可是,怎么劝?他不是小孩子,也非血勇冲动之人,平日处事沉稳老练,见事敏锐通透,所为之事,必不会源于一时意气或为人煽动。而且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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